第十—卷 impact girls The impact of childhood 03

该怎么解决这个状况呢……

菲丽认真地思考着。自己居然会这么正面的思考，并且付诸实行的事实固然令菲丽吃惊，但如果不这样的话，自己的那个心愿就无法实现，所以菲丽也必须得这么做才行。因此，这或许是一种必然的结论吧。

恐怖的刺客到来了。

她是比那个魔性之女更加可怕的对手。不但擅长料理，功课又棒，也很会跟别人相处，而且本人更不会拿这些优点来装饰自己。比任何事都可怕的是，她是那个人的儿时玩伴。

拥有时间这个不可能推翻的优势，而且又为了那个人来到洁尔妮的行为，直接了当的表明了她的心意。那个人不是隶属于某座都市的高贵血脉，而是一个连真名都不晓得丢在哪里，又悲惨地失去了唯一得到手的荣华富贵的白痴男。

她，为了这个男人来到了这里。

她就是——莉琳•马菲斯。

雷冯的儿时玩伴。

是的，这样的人物来到了洁尔妮。可怕的是，她还特地从古连丹搭流浪巴士来到这里。

而且，自己的哥哥卡利安，似乎正计划要将她长期留在洁尔妮这边。哥哥用战争期间流浪巴士会减班的理由，给了她短期留学生的待遇。

为了利用雷冯，卡利安打算增加他不得不守护这座都市的理由。

多么肮脏的手段啊，菲丽心想。

不过，从雷冯的表情来判断，这一招应该很有效。

证据就是，平常看起来老是在发呆的雷冯，心不在焉的程度比以前增加了不少，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严重。然而，他虽然心不在焉，却从未在武艺科演习时出过包，所以没人能抱怨他的态度。

换句话说，雷冯就是安心到了这种地步。

因为莉琳的存在。

一定得想些办法才行。

不过，该怎么做才好呢？

总之，自己得先在能力上，以及所有层面上赢过她才行吧？就算以身为武艺家与念威操作者的能力取得优势地位，也不等于自己比莉琳优秀。

既然如此，该怎么做，又该从什么地方着手？

首先要先从功课开始吧。

令人生气的是，就算扣掉短期留学的特殊条件，莉琳的学力还是很优秀。毕竟她明明跟雷冯同年，却跳级成了三年级生。

该怎么颠覆这件事？

只能靠学力测验了。

幸好，马上就要进行学测了。就算武艺大会，也就是都市对抗战开打，学园都市仍然要继续做学园都市应该做的事。每个学科都没有取消取消平常的课程，而且也会按照行事历进行考试。

拿到第一名吧。

菲丽坚定地发了誓。如果只是普通的考试，菲丽就能轻而易举地进入年级的前二十名。大部分的念威操作者学力都很强。因为使用念威时，他们必须忙碌地使用大脑搜集平常人所无法想象的庞大情报并且加以分析，然后传送至指定人物那边。因此，念威操作者与生俱来的脑部比一般人，甚至比武艺家还要强韧。念威操作者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会被视为拥有超强学力的天才儿童。就连前二十名的成绩也一样，对菲丽而言，只要她在课堂上静静听讲，就能取得这种好成绩。

得到第一名并不困难。

她有这种自信。

（好，就这样办！）

菲丽握紧了拳头。

当然，菲丽自己也心知肚明，就算自己的功课最好，也不一定能得到雷冯的赞赏。没证据显示这种方式能在雷冯身上产生正面的作用。人的喜好有千百种。虽然菲丽完全无法理解，但仰慕哥哥卡利安的女性不在少数的情况也是事实。相同的，也有人无法理解雷冯的魅力吧。

菲丽没听说过雷冯喜欢头脑聪明的女性。话说回来，她甚至不晓得雷冯喜欢哪一型的女生。

应该说，那家伙平常都在想些什么啊？

即使如此，菲丽仍然决定朝自己定下的目标努力。不知道基准为何的时候，就只能先以一般的基准来战斗。学力是学园都市最高位阶的评量标准，也是衡量彼此差异的尺。

一边被念威操作者这种衡量标准摆布，一边却试图用学力这种标准取得优势的自己，看起来实在有些滑稽。菲丽虽然有这种感觉，却还是每天熬夜用功念书。

接着是考试的结果发表。

由于人数规模之故，所以菲丽念的二年级校舍不只一栋。四处都能看见张贴好的名次表。穿过入口来到走廊上的菲丽，借着贴在那边的名次表确认了自己的排名。

紧接而来的是愕然。

表上面列着前五十名的学生姓名。

「……为什么？」

虽然说话的声音细微，表情也没出现半点动摇，但菲丽还是愕然了。眺望名次表的人除了名字有可能上榜的人外，就只有看热闹的学生。围观的人并不多。洁尔妮这里约有六万人，把这些人平均分配给六个年级的话，一个年级至少也有接近一万名的学生。名次表上面列出的就是这些人之中的前五十名。几乎所有学生都跟这张表无关，而且他们都忙着想办法提升自己得到的名次。

菲丽用难以置信的心情由上而下确认了上面的姓名。菲丽•罗斯。这是从她识字以来，就一直不断书写着的熟悉拼法。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看漏，但她还是又确认了一次。

「……这是为什么？」

确认到绝对不会遗漏的地步后，菲丽再次低喃。她头顶上的扩音器播放着马上就要上课的讯息，走廊上的人影也开始变少。

排名表上面没有菲丽的名字。

在这之后，菲丽从设置在教室的终端机得知了自己的考试结果，而这也让她更加愕然。

不及格。

一星期后要补考。

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

菲丽好像有一点怪怪的。

第十七小队的成员，有好一阵子没在练武馆集合了。

武艺科最近的课程都是在进行全体演习，所以小队员几乎不会像这样集合在一起。当然，每天老是在演习的话，真的有状况出现反而会因为过劳而动弹不得，所以在演习之间也加入了很多休假。休假时妮娜基本上还是会通知大家来练武馆集合，不过这也只是自由参加的练习而已。虽然身为小队员，却不代表身体比任何人都坚固。休息时间就应该休息才对，何况妮娜这个队长更用了自己的身体痛切地感受了休息的重要性。

就是因为这样，一直都有前往练武馆的人除了为首的妮娜外，就只有娜尔姬与雷冯了。菲丽跟妲尔洁娜偶尔会过来，至于夏尼德嘛，则是几乎没出现过。这也是因为休息时就要尽全力休息这种事，在一行人之中也只有夏尼德做得到的关系。

不过，今天不同。由于定期学力测验之故，演习训练从数天前就停止了。而成绩也已经在测验结束后的隔天，也就是今天公布了。测验本身采用了答案卡的方式，而且还是用电脑计分，所以结果很快就出炉了。

当然，一旦成为高年级学生，就得提交论文或是研究报告。它们并不是能轻易拿出成果的东西，所以在学测中并不会进行这个项目。再怎么说，它们毕竟只是用来确认学生将收藏于这座学园内的知识吸收了多少而已。

测验既然结束，明天就要继续展开演习训练。

在这之前，必须多少活动一下有些变钝的身体才行，而这也是今天训练的名义。

「呼哈——今天可是假期的最后一天呢，真浪费。」

姗姗来迟的夏尼德一进来后就这样抱怨。

「你迟到了。」

妮娜还没发作，妲尔洁娜就为了夏尼德的懒散态度竖起双眉。

「你该不会在学测里拿了红字吧？」

夏尼德笑了。他笑着摇手表示别开玩笑了。

「这怎么可能嘛，你认为本大爷会做出白白浪费休假的笨行为吗？」

「也是啦，你就是在这种地方有小聪明。」

面对妲尔洁娜彻底的鄙视眼神，夏尼德耸了耸肩。

「应该说我懂得分辨事情轻重吧。」

不过，这句话被妲尔洁娜当成了耳边风，夏尼德只好送了一个遗憾的视线给不肯赏脸的她。不过，夏尼德并没有太在意这件事，所以他立刻把视线移至下一个自己有兴趣的目标。

娜尔姬无可奈何的表情。夏尼德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后，与站在那边的人四目相接。

对方浮现了困扰的笑容。

「雷冯你该不会？」

妮娜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劲了。

「哈哈哈，呃，这个嘛……」

「他拿到红字了。」

娜尔姬发出叹息，同时替雷冯说出了这个难堪的事实。

「我明明叫他不要打那个工，好好用功念书的。」

雷冯的确被这样念过。

从平常的上课态度与小考成绩就能明白，娜尔姬说的话相当具有说服力，但雷冯却没有减少打工的时数。

「真是的，跟我们家那个笨蛋一样，对这种事都太乐天了。」

一样拿到不及格成绩的米菲，似乎也不太用功。

「下星期的补考没问题吧？」

妮娜皱着眉毛如此询问。

「啊，这个应该没问题。因为我们请了一个很优秀的老师。」

优秀的老师……娜尔姬的话让雷冯的心情荡到谷底。

「咦？有那么优秀啊？」

「嗯，只要看雷……雷冯的脸就晓得啰。」

差点将同伴之间的昵称说出口的娜尔姬连忙改口。妮娜望向雷冯。从妮娜的表情来判断，怎样也看不出她能从雷冯脸上理解出这句话的含义。

直到训练进行过一轮，进入休息时间后，妮娜才明白刚才那句话的意义。在雷冯的提议下所导入的赛哈丁流基础训练看似简单，却有很多辛苦的地方。先不提从小就一直做着这些练习的雷冯，还不习惯这种方式的其他人，一下子就气喘吁吁了。

妮娜宣布休息后，所有人都瘫坐在地板上。就在此时，有敲门声传了过来。

那是毫无顾忌的敲门声，听起来就像有人用不是拳头的其他物品在敲门一样。事实上当练习正式开始时，产生的噪音就会掩去小心翼翼的礼貌敲门声。为了主张自己的存在，这阵敲门声可说是音量适中。

妮娜说了「请进」后，门扉被慎重地推了开来。

「大家好。」

声音的主人似乎对安静的室内感到惊讶。知道自己成为注目焦点虽让这个人有些憺怯，但她立刻改变心情堂堂正正地走了进来。她手中拿着厚厚的资料夹，这就是刚才用来敲门的东西吧。

此时的雷冯，正用着剑刃朝上的方式在剑上顶着硬球，剑刃上排列着硬球，然后在上面继续堆叠硬球。这是硬球的金字塔。透过剑身传递刭流，再将这股能量传至硬球上面，借此将它固定在剑刃上。这是钢丝技术的应用，只要稍加变化，也能变成鲁肯斯武门的风蛇。

而这种平衡，因莉琳的出现而崩溃了。掉到雷冯脚边的硬球一边弹跳，一边滚向四周。

妮娜等人大感讶异。雷冯从不曾在他们面前出现过这种失误，连他本人也难掩自己的狼狈模样。

在地板上空虚地滚动着的硬球之一，在莉琳的脚尖处停了下来。

莉琳向所有人打完招呼后，先来到了娜尔姬那边。

「谢谢你的考卷。」

如此说完后，莉琳递出夹在资料夹里的一叠纸。

「不不不，米菲也要麻烦你教，所以这是我应该做的事啦。话说回来，你没问题吧？」

「嗯，我已经看了教科书，考试范围也都弄懂了。」

如此说道并且拍拍资料夹的莉琳，看起来相当可靠。放在资料夹内的那些东西，应该是她在图书馆影印的教科书考试范围。

「要把什么东西塞进他们的脑袋里，又要用什么方法，我已经都搞懂了。」

莉琳在这句话后浮现的眼神，让雷冯内心大为震撼，说不定还表现在脸上了。

那是恐惧。

好可怕。

一定有很恐怖的事在等待着自己。

「队……」

「妮娜。」

雷冯企图采取防御手段，却被莉琳打断了话头。她出声的时机恰到好处，就像野兽察觉猎物无处可逃时所施加的最后一击似地，而且连杀气都浮现了。

莉琳决定要短期留学后，就跟妮娜住在同一间宿舍。而且，她们虽然年龄不同，就读的却是同一个年级，所以就算莉琳称呼妮娜的方式比雷冯更随意，也没人会因此责备她。当然，妮娜自己也一样。完全在状况外的她，一脸困惑地凝视着莉琳。

「什么事？」

「之后的空闲时间我要用来教雷冯念书，所以我希望雷冯能不要参加放学后的训练。还有，好像有很多人会过来请雷冯指导武艺，也请你跟他们解释这件事，就说补考结束前雷冯都没空。」

「啊，啊啊……所以说那个老师就是？」

「没错，就是我。」

莉琳露出微笑，然后面向雷冯。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

但眼神中却没有笑意。

「我会彻彻底底地教会他。」

曾经见过的冷澈目光射穿了雷冯。

＊

令人哑口无言的时间流逝，训练的时间就这样结束了。

雷冯就这样被带走了。

菲丽感到茫然。居然会有这种事……她懊悔地咬紧了牙根。

如果自己在这次考试中取得前几名的话，就能堂堂正正地教雷冯念书了。不，虽然不会是娜尔姬拜托莉琳的那种形式，但自己还是可以出示成绩，以赢得指导雷冯念书的机会。

（居然会这样……）

她不停低喃。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出现了那种结果呢？

回到自己房内的菲丽，连换衣服都换得很焦躁，接着她立刻黏在桌面与试卷互瞪。她重做了一次测验，然后对了答案……

（奇怪。）

九成以上，甚至十成的答案都是正确的。别说是前二十名了，就算跟菲丽的预料的一样取得第一名也不足为奇。

然而情况却——这是为什么？

是机械的失误？它把自己的答案跟别人的搞混了？

那么，就算有一名不是自己的某个学生成为第一名，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然而，这次成为第一名的人是名次表上的常客。如果某人的答案跟自己的答案互换的话，那个学生就一定要得到第一名的名次，不然就不合逻辑了。而且那个某人一定会对自己莫名其妙变成第一名的状况感到困惑。

不过，情况并不是这样。菲丽没听过这种传言，而且不管她怎么看，都找不出名次表上面有任何可疑之处。

除了菲丽不在名单上这一点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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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何……？」

菲丽在一人独处的房间内抱住了头。自己明明没有弄错，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如果是分数改错的话，自己应该提出诉愿吧。只要再等一会儿，就会有一个可以利用的人走进这间屋子，不是吗？

是的，那是自己的哥哥。

只要把这件事直接告诉身为学生会长的卡利安，肯定能在最快的时间内找出原因。

不过，如果这么做的话，菲丽拿红字的事情就会曝光了。

不，这件事已经曝光了吧。菲丽有这种感觉。哥哥在这一方面可说是相当精明，不管他有多忙，都一定会确认自己妹妹的考试成绩。

哥哥他，会怎么讲呢？

菲丽至今尚未想到的这件事，忽然在她脑海里张起了想象之翼。

只是要取得好分数的话，对念威操作者而言简直易如反掌，因为他们经过强化的大脑组织也拥有极其优秀的记忆。就是因为这样，几乎所有念威操作者都不会硬是要在考试中取得高分。把知识记忆下来虽重要，但只是记忆，而无法在紧急状况中灵活运用的话就没意义了。因此，一般而言，念威操作者在论文上下的功夫，会比考试要来的重。就这个层面来说，菲丽这次的行为可说是有些幼稚，就算遭到其他念威操作者的白眼也不足为奇。……当然，这是菲丽得到第一名才会发生的事。

不过，拿到红字的状况也太……

「我要进来啰。」

敷衍式的敲门声、说话的声音、还有开门声同时响起，菲丽从桌面上抬起了脸庞。她似乎太专心想事情了，以致于没听见哥哥回家时的声音。

「……你怎么了？」

进入室内的卡利安脸上掠过苦涩表情。在洁尔妮之中，甚至是老家里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人，大概也只有菲丽了。

然而，现在这张脸孔却无法让菲丽产生「自己干得好呀」的想法。

因为，这只能说是她的预测成真了。

「你已经知道考试结果了吧？」

在一瞬间，卡利安将眼神从菲丽身上移到了桌面。那儿现在还摊着试卷。

「我没办法接受。」

菲丽立刻回嘴。

「说的也是，你当然无法接受啰。」

哥哥叹息的姿态，将现实变成了不可动摇的事实。

也就是说，这次的测验结果非常正确。

「怎么会……」菲丽以几乎要弄倒椅子的力道猛力起身，接着脚步一晃。她觉得地面好像突然变不见了。应该说，她有一种被证明着自己的不变事物背叛的感觉吧。

她勉强撑住了差点倒下的身体。

哥哥以怜悯目光凝视着这样的妹妹。

「补考不能免除喔。总之，我能说的就只有这样了。」

如此宣告后，卡利安就离开了房间。

菲丽只感到茫然。

＊

当然，她不能就这样茫茫然地虚度光阴，这也是因为将情感与行动分离，是念威操作者必须先接受的训练。如果念威操作者对一堆事情动摇的话，就会将不确定的情报传送给身在战场上的武艺家们。困惑的菲丽坐回了桌子前。她想将刚才重新做出的解答拿给哥哥改分数，但卡利安的身影一下子就不在房内了。看样子他只是为了要将此事告知菲丽，所以才暂时回来一趟吧。

自己得先做什么才行，菲丽如此思考着。

总之，要让第三者亲眼确认自己的答案有没有错。总而言之，菲丽必须先确认自己的认知力与理解力没有产生致命性的偏差才行。

简单的说，她想让某人证实自己没有发疯。

要找谁呢？

妮娜？她的确是上级生，但菲丽并不认为她的成绩有那么好。

夏尼德？理由跟右边一样。

妲尔洁娜？她的成绩应该很好吧，不过自己跟她没那么熟。

哈雷？他的头脑很好。然而，跟他讨论炼金钢以外的事，不知为何会让自己有点不爽。

艾莉？虽然可以毫无顾忌地找她讨论这件事，但她的成绩也没那么好。

「都不行呢。」

菲丽屈着手指数出自己认识的人，却没找到可靠的对象。

雷冯？这更不行，而且他根本就不及格。

然而，想到雷冯这一个人时，菲丽的脑海不由自主地浮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莉琳•马菲斯。就现况而言，她是凌驾梅珍•多林丹的假想敌。不，应该不是假想敌吧，她是实际存在的敌人。

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呢……有时候菲丽会对这件事感到疑问。老实说，她连自己的这种心情最后要落向何方这件事都不是很清楚。话虽如此，她却对他身边充满异性气息而感到极为厌恶。

这就是所谓的嫉妒。

当然，这种事就算没人教菲丽也懂。菲丽•罗斯，十七岁。虽然她不是情场老手，却也没有迟钝到因欠缺基本知识而烦恼的地步。

「就算烦恼也没用。」

自己必须保留第三者的角度才行。然而，不管怎么挣扎，这都不是自己一人就能想出答案的问题。找艾莉谈一谈或许是个好主意。

可是，在那之前……

「……只能这样做了。」

坐到桌前的菲丽面向教科书。如果说她还有其他事情可做的话，那就是再度确认考试范围的内容了吧。

然而，这个举动却招来菲丽的精神更加陷入泥沼的结果。

不管菲丽怎么做，都不晓得自己到底错在哪里。无论重读几次课本，她都找不到有任何自己记错或是遗忘的地方。而且菲丽这次考试特别用心地背下了内容，只要她愿意，在不看教科书的情况下在笔记上重现某页的内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为什么？）

自己果然没错吗？不，考试分数已经显示这个想法不对了。

愈是确认内容，菲丽的混乱度也愈是加剧，她甚至想到会不会是念威能力本身出现了缺陷。对念威操作者而言，脑部处理能力比刭脉更加重要，如果脑部出现异常的话，就表示他们身为念威操作者的能力也出了问题。无论靠着念威搜集多少情报，如果脑部无法正确判断，就不可能传递出正确的情报……

这个想法让菲丽害怕得发不出声音。身为念威操作者的她将会一无是处。她明明是为了舍弃念威操作者的身份才来到这里，但当自己真的变成这样时，却又感到恐惧……菲丽觉得自己的心实在太没有道理了。

「没……没错。」

她不断说服自己。

没错，自己之所以来到这里，是为了发现新事物，是为了找寻其他的可能性。虽然被卡利安强迫，又面临非使用自身才能不可的状况，但本来的自己就是这个样子。

她不断地用这些话说服自己。

「这不就是一个好机会吗？这一定是离开武艺科的好机会。我总算能走回自己原本的道路了。」

她说服着自己。

然而……？

然而却——

如果……如果自己根本没有其他才能，只能成为念威操作者的话呢？

菲丽不断想着，而且每想一次就会忍不住发抖。假使除了当念威操作者外，没有任何事物能让自己的人生发光发热呢？自己只能当念威操作者吗？除了与生俱来的那个才能外，活着的自己根本没意义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自己跟机器有什么两样？

而且，如果连身为念威操作者的才能都丧失的话？

「我还剩下什么？」

抛开课本的菲丽扑向床铺。她一边压抑咬住床单的冲动，一边用力压住自己的脸。

然而，她却无法停下身体的颤抖。

＊

一夜无眠的菲丽，就这样迎接了早晨。

「好难看的脸……」

看着镜子的菲丽如此心想。她的眼睛底下有黑眼圈，整张脸也有些水肿。菲丽不断用冷水洗脸，好不容易才收紧了脸庞的肌肤。

不过，只有发呆这件事，她怎么样也无法控制。这只是因为睡眠不足，还是脑部出了状况？

「一定是因为睡眠不足。」

这句话一点力量也没有。

如果是平常的菲丽，一定能轻易做出这种断言，但今天的她却没有这种自信。念威操作者也是武艺家，光是熬个一、二天的夜根本不算什么吧？

事实上，她与雷冯两人独自面对大量来袭的污染兽时，就已经熬过好几次这种程度的夜了。

然而，明明只是一晚没睡，今天却觉得这么疲累。

（不要去想……）

菲丽只能这样对自己说。

换好衣服后，菲丽走向学校。

虽然她去了学校，也上了课，内容却完全进不去脑袋。休息时间时艾莉还担心地问她怎么了，但菲丽却给了暧昧的回应。

菲丽已经不想找艾莉商量了，因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只是考试的问题也就算了，如果这件事与念威有关的话，就算找她谈也只是白费工夫。

这种想法大概会被视为一种傲慢吧。不过，也不能一概而论。这就是存在于武艺家与一般人之间的想法差异。平常虽然不一定看得见，但这种想法却会在决定性的部分制造出两者间的隔阂。生活在同一座都市里，不得不了解战场的人，与不用了解战场，却能生存下去的人之间，有着这种相异之处。

上午的课一下子就结束了。

下午，武艺科的演习训练再次展开。不过，这次不是集合武艺科所有学生的大规模演习，所以菲丽隶属的第十七小队不用参加演习。

这件事让菲丽松了一口气。或许演习会让自己担心的事成为定局，因此，如果可能的话，菲丽并不想做这件事。

妮娜前天说过今天也要去练武馆集合，但菲丽还是无视了这件事。

她穿过校舍，为了找寻一个没人的地方而漫无目标地走着。

身心两方面的疲惫让菲丽感到身体沉重。事到如今，菲丽能明白自己之所以会觉得这么累，是因为心力憔悴的关系。

身体绝对没有问题。

既然如此，问题就是？

果然……

没有任何能让心情开朗起来的要素。

回过神时，菲丽发现自己一个人伫立在公园的凉亭里。

她茫然地望着公园的风景。现在已经过了午餐时间，而且下午的课也已经开始了，所以公园内连一个人都没有。

「咦？」

背后传来了吃惊的声音。

回过头后，只见雷冯目瞪口呆地站在自己面前。

「你在做什么吗？」

「……没做什么。」

想不出借口的菲丽如此回应。雷冯走进凉亭，接着在菲丽对面坐了下来。

他把书包放在桌上。书包看起来鼓鼓的，好像塞满了东西。

「里面装的是？」

「都是莉琳硬塞给我，叫我要念熟的资料啦。」

将手放上书包的雷冯发出干笑声。

「对了，菲丽不去练武馆吗？」

「今天没那个心情。」

面对如此说道的菲丽，雷冯给了一个暧昧的回应。也许他在想菲丽怎么了吧。

「雷冯你也不去练武馆吗？」

菲丽反问后，雷冯脸上出现了怪异的表情。这个态度让菲丽心头一惊，难道自己不小心说出了什么奇怪的话？

然而，雷冯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反应。

「莉琳事先做了防范，所以补考前我都不用去训练。她昨天不是有说过吗？」

「是吗？那她还真厉害呢。」

或许事实就是如此吧，但菲丽实在没什么印象。

「对呀，真不晓得她是怎么说服队长的。」

妮娜虽然个性热血又喜欢训练，但她的原则应该还是学业与武艺并重，所以要说服她并不难。菲丽虽然这样想，却没把它说出口。

「那么，待会儿你就要跟莉琳一起念书啰？」

「就是这样。」

雷冯的表情很没精神，也可以说他累坏了吧。就武艺家的身份而言，恐怕拥有最顶级实力的雷冯，才一晚就出现了这样的脸孔，这让菲丽惊讶地瞪圆了双眼。

「她好像很严格呢。」

「这可不是严不严格的问题，只要一教我功课，她就会变成魔鬼耶。啊啊，我受不了了……」

雷冯抱头呻吟。

「学会前就用力背、死命抄……每隔一小时就考一次试，那根本就是地狱嘛！她觉得自己行，别人就一定行，所以就算我说自己做不到，她也会说给我做到会为止。」

雷冯不是也会说这种话？

当然，菲丽没有说出这个想法。

雷冯的抱怨还没有结束。

「啊啊，等一下那个地狱又要开始了，真希望她能饶了我！昨天我一直在跟小米讨论要怎么逃走，可是，娜姬跟小梅都在一旁监视，所以我们逃不出去……」

一个接着一个说出来的名字，让菲丽感到自己的眉头抽动了一下。

都是女生的名字。

很不有趣。

真的很不有趣。

一边听着抱怨，忘记自己也有烦恼的菲丽，冷冷地凝视着雷冯头顶的发旋。

「我在准备学园都市入学考时也是这样。我明明觉得那时候自己念的书，已经有一辈子的分量那么多了耶……」

「我开始有兴趣了。」

菲丽打断雷冯的话，然后如此低喃。

「咦？」

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的雷冯用惊讶的表情看着菲丽。

「也可以让我观摩一下那个读书会吗？」

「啥？」

「看现在这个时间，一般教养科要上课，而且娜尔姬一定在练武馆那边吧？既然如此，我想你们会需要一个负责监视的人吧？」

「咦咦咦咦咦？」

雷冯浮现悲痛表情的反应，让菲丽觉得心情舒服一点了。

菲丽拖着心不甘心不愿的雷冯走向集合地点，也就是图书馆的方向。这间分馆备有很多自习室，也能用来举行社团会议或小型聚会。当然，这里仍然是图书馆，所以绝对不允许宴会之类的活动。

以莉琳的名义借好的自习室，拥有刚好可供五人集会的空间。室内虽然只有桌椅，却不会让人分心，对想要安静用功的人而言，这里可说是量身订作的好场所。而且这里的隔音材质也很不错，所以听不见隔壁房间传来的声音。

看到雷冯跟菲丽一起出现，让已经在室内的莉琳露出了惊讶表情。

「菲丽同学？」

「打扰了。」

「啊，好的，请进。」

莉琳拘谨地低头行礼后，菲丽把雷冯扔进了室内。

「那个，菲丽同学也要……？」

「我来帮忙。」

「谢……谢谢你。」

莉琳脸上浮现着不知该如何应付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有时候别人就是会对菲丽采取这种态度。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只是因为自己沉默寡言吗？

「呃，那么……」

雷冯用着「你这个背叛者」般的目光望向菲丽，但莉琳却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襟。

莉琳虽然面带困惑，但行动却完全相反。她用力让雷冯坐上椅子后，朝他露出了微笑。

雷冯以僵硬的笑容回应了她。

「总之，我们从昨天的地方开始复习吧？」

「请手下留情。」

「不行。」

遭到斩钉截铁的否决后，雷冯的表情更僵硬了。然而，莉琳却毫不在意他的反应，并且从口中说出了问题。

她明明没看教科书，也没有准备问题集，却有如念问题集般从口中流畅地说着问题。

面对莉琳的问题，额头流满冷汗的雷冯抱着头痛苦挣扎，一边做出回答。

只可惜答案几乎全错。

「雷冯……」

「不，那个，虽然我答错，但是我已经尽力了。」

莉琳冷淡到极点的语气，让雷冯慌张地为自己提出辩解。

「我说你这个人啊……」

「等等，等一下，我是说真的啦！我真的照莉琳你说的那样，把这本资料夹里面的东西都读过了，而且还念了好多遍耶！」

「你有替自己考试，确认有没有把内容读进去吗？」

「……咦？呃，这个嘛，当然有啰。」

「你说谎。」

懦弱的话语被这句话给否决了。

「如果你有替自己考试的话，就不会出现这种结果了吧！」

莉琳发出如果没有隔音材质助阵，肯定会被图书馆员轰出去的大声量。

「不，我真的做了……只是——」

「只是什么？你该不会想说『只是有做而已』吧？说出这种话，就表示你知道我会怎么做啰？」

「呜！」

「给我适可而止吧！」

莉琳的怒吼声响彻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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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地狱开始了。

读书会严格到让人不忍卒睹的地步。看过雷冯战斗的人，不论是谁都无法想象雷冯现在的惨状吧。

「呜呜，让我休息一下……」

「再解出十题我就让你休息。当然，要一口气解决才行。」

「呜呜……」

「欸，你的手停了喔。用读的读不进去，那就用抄的。请你让自己的头脑跟身体彻底记住教科书的内容。」

「呜呜呜……」

「你这次没拿到一百分的话，少几分就抄几遍。」

「呜呜呜呜呜……」

莉琳的口头测验再次开始，菲丽以复杂的情绪凝视着这幅光景。

菲丽虽然表示要帮忙，但事实上这里根本没有她帮得上忙的地方。不，菲丽现在对自己没有自信，如果莉琳真的要她帮忙，她反而会觉得困扰，但话又说回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软弱的雷冯。

不，只是软弱的话，自己应该有看过才对。

不过，现在的情况不同。身为武艺家的雷冯如果遭到这种待遇，那他肯定会用尽全力想办法抵抗吧？不，或许不会。不过，他应该也不会听话到这个地步。

当然，不管是菲丽或是妮娜，都没办法做到这种事，因为她们会隐约感到顾忌。喜欢遭到他人厌恶的人并不多见，菲丽也一样。她虽然无法避免他人讨厌自己，却不会自动希望自己被他人厌恶。

当然，如果是自己讨厌的对象，那菲丽根本懒得去管他们在想什么。

然而，莉琳却做得这么彻底，她难道没想过自己这样做会被雷冯讨厌吗？

为了找空档让莉琳解答自己的考试问题，菲丽刚才就从书包里拿出了试卷，但她却遍寻不着这样的空档。

考试结束了。

「……五十分。」

这个结果让莉琳露出不悦表情，也让雷冯脸色发青。

「……你知道的，把刚才的考试范围抄五十遍。」

「呜呜……我不要——————！」

雷冯突然抓狂。他一脚踢开椅子猛然起身，被这股魄力震慑的菲丽向后退了一步。

「你想怎样？」

莉琳没有移动。她有如要迎战似地挺起胸口，并且摆出从高处俯视雷冯的高压态度。

不过，雷冯并没有正面跟莉琳杠上。他冲过站在后面的菲丽，接着穿越门扉，接着就这样奔离了现场。图书馆员「保持安静」的怒吼声传了过来。

掠过室内的疾风弄乱了发丝。

「真受不了他……」

莉琳虽然整个人愣住，但她立刻重整心情，并且压住被吹乱的头发。她扶起被踢倒的椅子，接着捡起掉在地上的资料夹。

疲倦有如影子般依附在她的脸庞上。

仔细想想，莉琳为了雷冯准备了这本资料夹，而且还陪他念书。她是什么时候弄好这份资料的？考试成绩是昨天早晨公布的，而她下午前来练武馆时，资料就已经完成了。莉琳自己明明也要上课，但她却不惜跷课也要完成这本资料夹。

为了雷冯而来到洁尔妮的少女。

这就是莉琳•马菲斯。

「…………」

「咦？」

菲丽不由自主地说出了话语。细微话语的碎片似乎吹进了莉琳的耳朵，所以她望向这边。菲丽立刻转身背对她。

「我去把他带回来。」

如此说道后，菲丽也离开了图书馆。

我才不会输呢！

菲丽如此低喃。

雷冯并不是以武艺家的身份来到洁尔妮的。他之所以前来这里，是为了要找出武艺家以外的生存方式。然而，他却泄露了身为武艺家的强大实力，所以事情才会变成这样，才会在定期学测中遭到必须补考的下场。

这大概是雷冯的人格特质所带来的结果吧。比起使用头脑，他更习惯使用身体，而这也是武艺家的本性使然吧？虽然不能用这个理由下定论，却也无法否定这个事实。

不过，如果每天不用以武艺家的身份过生活，那雷冯的情况应该会好一些吧？然而，雷冯必须以武艺家之姿挺身面对洁尔妮的危机，而且他渐渐不觉得这件事很痛苦了。

这一定是坏预兆。

特别是莉琳，她一定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她才会那么努力，希望雷冯能补考成功吧？

用那种硬来的方式，明明有可能会被雷冯讨厌。

「我可不想只当一名旁观者。」

离开图书馆的菲丽，从腰际的剑带里抽出炼金钢。那是重晶炼金钢。她二话不说复原了它。法杖成形，念威端子有如花瓣飞舞般一一剥离，并且飞舞在空中。

为了找寻雷冯，菲丽放出了端子。

她的动作中没有半点迷惘，来这里前心里担心的事也一扫而空。

＊

念威端子立刻找到了雷冯的位置。

他不但没有离开，甚至还待在图书馆的建地范围内。雷冯一个人蹲坐在不会被别人看见的后花园里。

图书馆掩盖整座后花园的影子，降低了这附近的温度。

「冯冯……」

菲丽如此叫唤后，雷冯的背部倏地一震，接着望向这边。

「不，你误会了。遭到那种待遇，就算是我也会想出来透透气啊。嗯嗯，我会好好抄书的，包在我身上。」

面对说了一大串理由替自己辩解的雷冯，菲丽叹了一口气。

「总之，我认为你应该要好好向她道歉。」

「……嗯。」

雷冯正要起身，但菲丽却阻止了他。接着菲丽将端子送到莉琳那边，告知她自己已经找到雷冯，并且请她让雷冯的脑袋冷静一下。

「菲丽学姐？」

「冯冯……」

「菲丽……」

被狠瞪的雷冯连忙改口。然后，他发出了小小的笑声。

「怎么了？」

「没什么啦，只不过来到这里前，你在公园那边用普通的方式叫了我的名字吧？当时我还愣了一下呢。」

「啊……」

菲丽想起来了，当时的雷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那只是小小的口误吧。」

如此低喃的菲丽坐到雷冯的身边。

然后，她就这样跟雷冯茫然地眺望着后花园的风景。没有东西值得一看。这里有草坪、遮蔽视线的树木，在树林背后还有别的建筑物。那栋大楼是用来做什么的？

「莉琳其实也没有恶意啦。」

就在菲丽想着这种事时，雷冯忽然如此低语。

「来到洁尔妮前，她也是这样替我准备入学考试的。」

「喔……」

「我虽然害怕，也觉得很辛苦，不过累的人不只是我。」

也就是说，雷冯也明白莉琳教自己时的心情啰？这么一想，菲丽又不高兴了起来。

「不过，这真的很累人呢。」

如此低语后，雷冯将脸埋进了自己的膝盖。

「可是，莉琳会那么生气也是没办法的事吧？我在古连丹明明那么用功念书，结果却还是变成这样……」

「那应该不是在生气吧？」

「我想也是。」

雷冯浮现苦笑。

「不过麻烦的是，我一点也不喜欢念书呢。如果有好的读书方法就好了，可是……」

「说的也对。」

所谓的喜欢，就是指某种事物里面有自己的目标存在吧？这种想法太短视了吗？可是，如果不这样想的话，所谓的人生……不，一般人的生存方式就会变得非常棘手。

没错。武艺家打从出身的那一刻起，只要以武艺家的身份存活下去就行了，但一般人却不同。他们必须历经许多体验，成为能替都市生活尽一份力的某种人。每个人都会找到自己的那个目标吗？一定不是这样。菲丽没有天真到会这样以为。

「……如果找不到其他擅长的才能，你会怎么做？」

「咦？」

「如果除了武艺外，没有其他东西让冯冯感兴趣的话，那冯冯会怎么做呢？就这样继续当一名武艺家吗？」

雷冯会怎么回答呢？昨晚思考这件事时，菲丽只觉得非常害怕，而雷冯又会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该怎么做才好呢？」

「请不要反问我。」

「这个嘛，那可就麻烦了呢。我最近有一点觉得就算当武艺家也无所谓，不过我也认为这个想法很糟糕。不对，唔，这样想很不好。」

「你在说什么啊？」

「嗯。可是，十年二十年后的事情，就算现在想也没用吧，毕竟我连几年后的事情都不晓得。而且，我觉得这种情形现在不会改变，以后也会是这样吧。」

如此低语后，雷冯用力躺向了草坪。

「既然如此，我要用六年的时间尽可能地体验许多事情，只要这么做，运气好我就能找到某个目标，如果找不到的话，至少也能取得某种专业证照谋生，我是这样想的啦。」

「这样做好吗？」

「暂时是这样啰，当然。总而言之，我现在的目标是摆脱红字！」

「你还真乐天呢。」

雷冯果然变了。初次见到雷冯时，他身上散发出的急迫感比现在还大。身为武艺家的才能遭到利用时，菲丽似乎从雷冯脸上看到他对自己的不满，以及无法逃出这种困境所产生的阴霾。

不过，他现在的脸庞却没有这些表情。

这是为什么呢？

不，自己清楚得很，因为答案就在眼前。

自从来到洁尔妮后，雷冯变了。虽不知他受到什么影响，但至少在这里的某些事物改变了雷冯。或者说，是这里的所有事物改变了他。

这也表示他已经习惯洁尔妮的生活了？

有菲丽等人相伴的日子，已经变成他的日常生活了？

「你太乐天了。」

如此说道后，菲丽也跟雷冯一样躺上了草坪。

「可是，这样或许也不错吧。」

不输给自身念威才能的发光宝物。

就算没这种东西，人还是能够活下去。或许无法发光，或许无法华丽，或许会被金钱所困。

不过，也不必持续面对生死存亡的危机。

虽然不起眼，却是平稳的生活。

这种人生或许也不错吧。

这种人生一定不错。

「……你们在这里睡什么大头觉啊？」

宛如来自地底深处般的声音传出，不只是雷冯，连菲丽都反射性地弹起身子。

菲丽在不知不觉间睡着了。她虽然知道原因是熬夜与过度劳心，却真的不晓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莉琳在生气。

菲丽感到疑惑。自己是什么时候离雷冯那么近的？

莉琳背后站着梅珍等人。米菲露出贼笑，娜尔姬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表情，梅珍则是感到困惑。

「那……那个，莉琳，我只是在这边休息一下而已，想不到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雷冯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状况，只是在辩解自己睡着的事实。

就在此时，他出现少见的失误。

雷冯打算起身，脚底却滑了一下。雷冯恐怕是因为太过慌张，才会不小心绊到自己的脚吧，菲丽如此心想。这也是他真的没发现自己就在一旁的证据。

「哇！」

「咦？」

面对雷冯有如突然压下般逼进的脸庞，菲丽什么也做不到。雷冯靠着惊人的反射神经用手撑住身体，所以没有直接撞上菲丽，不过他放在草坪上的双腕为了抵消冲击力，而在那一瞬间做出了有如伏地挺身般的动作，这也让雷冯的脸庞更靠近了。

………………咦？

那是一瞬间的触感。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除了事实外，没有留下半点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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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干嘛啊？」

莉琳发出了无奈的声音。她没发现？

「没没没……没什么啦？」

雷冯的声音中带着慌张。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他似乎没办法不发现。毕竟他无法连肉体都能保持迟钝状态。

（那么……？）

刚才自己真的跟他？

「是吗？既然如此，你也已经休息够了，所以这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啰。」

莉琳的宣言让雷冯发出惨叫声。然而她没有搭理雷冯，而是转头望向菲丽。

菲丽太想在这道视线中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却反而感受到更强大的压迫感。

「这次也请菲丽同学一起帮忙吧。因为大家都到齐了，而且你的成绩又那么好。」

「咦？」

不过，莉琳果然没注意到那件事，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进行着另一段会话。完全状况外的菲丽露出了困惑神情。

「你看这个，这不是很厉害吗？」

莉琳的手中有一叠纸。那是菲丽从书包中拿出的试卷，而且还是菲丽昨天拿去拷贝，又写上答案的那些试卷。她似乎不小心拿到了写上答案的试卷。

「你考了满分嘛。既然成绩那么好，就请你好好帮忙吧。」

莉琳的声音中带着严峻，她已经没有刚才在图书馆时的生分态度了。

然而，菲丽现在的脑袋里根本没有这件事的存在。

莉琳展示的问题卷，让她想起自己到刚才为止一直在烦恼着的事情。

而且，成绩是满分。

莉琳做出了这个保证。

也就是说，菲丽的脑部没有问题。

「是吗，原来是这样啊。」

自己恍然大悟起来的菲丽点了点头。没错，我没有问题。

总之，现在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够了。

而且，谁都没发现那件事。除了身为当事者的两人外，不管是莉琳，甚至是站在她后面的那三个人都没发现那件事。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保持原状吧。

因为这不是一件坏事。

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那就这样吧。」

菲丽站了起来。她觉得神清气爽。虽然这也是因为她小睡片刻的关系，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她觉得脑袋相当清晰。

当然，理由并不仅仅如此而已。

应该说这是一种打击疗法吧。

没有半点余韵的简单事实。

不过，却是冲击性的事实。

它吹跑了一切疑虑。

（哎，人就是这么单纯的生物。）

「菲……菲丽学姐？」

雷冯用着极不安的脸庞望着这边。他的眼神中寄宿着两种不同的困惑意味吧？

「嗯，请让我帮忙，因为我也觉得拿红字是不行的。」

「咦咦？」

「拿红字是不行的吧？」

面对菲丽的这句话，雷冯哑口无言地垂下了头。

（什么嘛，原来是那样啊。）

菲丽觉得非常遗憾。

而且，她也做出了不需要有任何顾虑的结论。

＊

接着来到了补考的隔天。没有拿到红字，而且成功熬过之前那个地狱周的事实让雷冯感动落泪，并且跟米菲手牵手地庆祝着。

菲丽当然轻松通过了补考。

顺带一提，她之所以拿红字，是因为答案写错格的关系。

这是因睡眠不足导致集中力下降所造成的答案卡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