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75章 外面的世界

<p>我们背对着太阳，站在丘陵上。</p>

<p>从丘陵往北边俯视，能够看见一座要塞都市，距离我们大约5公里左右。</p>

<p>观阿从背包里取出望远镜递给我。你背包里到底塞了多少东西啊？</p>

<p>我凑近观阿的望远镜，观察城镇周遭的情况。</p>

<p>因为城塞东边有山环绕，所以怪物是从西边攻击的。</p>

<p>被我们暂且命名为巨人、身高约4公尺的巨人型怪物正在投掷巨岩，想打破城墙。</p>

<p>巨人的数量共有6只。不晓得城墙能不能撑住，若是会被打破，也不清楚还有多少时间可以犹豫。</p>

<p>巨人周围，估计至少有100颗以上的豆粒。</p>

<p>那一粒一粒都是怪物。</p>

<p>当中有多少是属于普通半兽人那一层阶级的？</p>

<p>而保护城镇的士兵又有多少力量呢？</p>

<p>我将望远镜还给观阿。观阿使用一段时间后，将眼睛从望远镜上头移开，接着与我互望。</p>

<p>我们都在观察对方的表情、猜测彼此的想法。</p>

<p>观阿那面无表情的脸看起来像平常一样困倦，我实在读不出她的思绪……</p>

<p>她突然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原来如此——我心想。</p>

<p>「你想去救他们吗？」</p>

<p>「嗯。」</p>

<p>「目前还不晓得住在那座城镇里的人，会变成我们的敌人还是同伴喔。」</p>

<p>「可是敌人的敌人，或许能够当作同伴来运用。」</p>

<p>说得没错。</p>

<p>不如说，那是我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拿来说服自己的话。</p>

<p>独自和半兽人战斗的高中部对我们来说，就是敌人的敌人。即便如此，我还是将阿芝排除了。</p>

<p>敌人的敌人不见得总是能成为同伴。但就算是这样，也不需要先入为主地认定下次的「敌人的敌人」会是如何。</p>

<p>观阿大概是对的。如果是我，还不知道能否做出这么敏锐的判断呢。</p>

<p>我真的很庆幸她能跟我来。</p>

<p>「总而言之——」</p>

<p>观阿一边说一边拉着我的手，当场坐下来。</p>

<p>我也学着她坐在草丛里，或许该说是软软地倒下更为恰当吧。</p>

<p>「休息。」</p>

<p>「嗯……也对。」</p>

<p>我们都疲惫不堪。</p>

<p>在不熟悉的洞窟内战斗，让本来就很紧张的情绪一直无法放松下来。</p>

<p>而且我的MP几乎已经归零了。</p>

<p>观阿应该还有一半以上，但若是碰上大量的敌人，我还是希望能做好万全的准备。</p>

<p>不过要是亚理栖或珠树在这里，我八成又会改变自己的判断……</p>

<p>我们两人都是魔法术士，没有比毫无MP的魔法术士更加无力的存在了。现在的我们前往救援，也只是白白送死而已。</p>

<p>我命令2只风精灵待命。</p>

<p>接着，我切断自己与留在另一边的铁巨人的连结。使魔若是不在附近，就无法使用《回归》带来的MP回复效果。尽管觉得可惜，我还是只能舍弃整整36点的MP。</p>

<p>观阿往我这里依偎过来。她把脸靠在我盘坐的腿上，与我的目光对上，并眯起双眼，仿佛觉得在我身后闪耀的太阳太过刺眼。</p>

<p>「我累了。」</p>

<p>「你可以稍微睡一下。」</p>

<p>「嗯——这样太可惜了，我不睡。」</p>

<p>「哪里可惜？」</p>

<p>「难得可以跟和和两人独处。」</p>

<p>啊——是啊，她说得没错。</p>

<p>可是刚才在白色房间里，我们也是单独相处啊。</p>

<p>接下来如果跟那些怪物战斗，又会被传送到白色房间去了。</p>

<p>「那我们来聊聊吧，像是下次的作战方针之类的。」</p>

<p>「和和，跟女孩子独处时不能聊这种话题啦。」</p>

<p>「请不要期待我能当个女士的护花使者。」</p>

<p>观阿轻声笑了起来，表示「那这样就好」。</p>

<p>「收集情报是首要目标？」</p>

<p>「没错。虽然对那座城镇的居民很不好意思，但最重要的是得先弄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最好不要期待这个世界的人类能跟我们用语言沟通……」</p>

<p>「至少要弄清楚他们跟怪物的关系，还有对我们的友好程度？」</p>

<p>「嗯，考虑到今后的状况，我想先知道这个世界的普通人类，或是类似的人会不会接受我们。」</p>

<p>「那个……」</p>

<p>观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p>

<p>不，其实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也知道她为何会保持沉默。</p>

<p>可是我还是直接说出口了，毕竟我们迟早都要考虑这种可能发生的情况。</p>

<p>「这是考虑到我们必须永远住在这个世界的可能性，就算不是那样，也有可能得长期滞留在这里。」</p>

<p>「嗯。」</p>

<p>观阿紧紧地咬住嘴唇。</p>

<p>我倒是不晓得她在纠结什么。</p>

<p>仔细想想，观阿的状况，与我、亚理栖和珠树都不同。</p>

<p>我是自暴自弃、完全放弃了未来；亚理栖与珠树原本是孤儿，虽然被收养，却无法跟双亲相处得很融洽。</p>

<p>相对的，观阿则是拥有家人。连面对哥哥的事也是，观阿在各方面都表现得十分关心他。</p>

<p>她必定是希望回到原来的世界。</p>

<p>我、亚理栖和珠树……又是如何呢？</p>

<p>比起这种世界，日本当然比较好。但是，说到日本有没有无论如何都会等待自己的人……</p>

<p>我的父母将我强压进这所学校后，就音讯全无。他们一定已经忘记我了吧，嗯，我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家庭。</p>

<p>我听了亚理栖跟珠树的说明之后，觉得她们的情形大概也差不多。</p>

<p>想要从会遭到半兽人袭击的危险场所逃走、想回到能够确实取得电力与粮食的地方——尽管这样的心情很强烈，但算不上是足以用性命去交换的动机……</p>

<p>我甚至还杀了人，用自己这双手杀了阿芝。</p>

<p>当时是阿芝先对我们发动攻击，依照状况来看，那也是必要之举。</p>

<p>话虽如此，等回到原本的世界，一切都摊在阳光底下时，周遭的人又会怎么想？</p>

<p>我并不认为自己之后在那里能够活得更轻松。</p>

<p>算了，即使如此，我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要留在这个世界生活。</p>

<p>话说回来，我对这个世界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p>

<p>嗯——在目前的阶段思考这种事也没有意义吧。</p>

<p>「那个，和和。」</p>

<p>观阿不晓得是否猜出了我的心思，她伸出手来，轻轻触碰我的脸颊。</p>

<p>她的手很冰凉。但是，某种令人感到安心又舒服的感觉，逐渐扩散至我的全身。</p>

<p>该怎么说呢，跟观阿在一起时，总是觉得很轻松。</p>

<p>这种毫不掩饰的地方，还有让人放松的氛围，就是她最棒的优点。</p>

<p>「观阿是疗愈系呢。」</p>

<p>听到我这么说，娇小的少女愣了一下，疑惑地歪着头。</p>

<p>「还是萌角喔。」</p>

<p>「这种话不要自己说。」</p>

<p>我耸了耸肩。</p>

<p>◆　◆　◆</p>

<p>我们就这样休息了30分钟左右。</p>

<p>差不多该侦察了。我叫出乌鸦，依照惯例施展《遥视》。</p>

<p>我眼中的一切转为乌鸦的视野。乌鸦飞上天空，乘着风势往要塞都市飞去。</p>

<p>不久之后，我便看见了战场的情况。</p>

<p>皮肤被太阳晒红的6只巨人横排成一列，一个接一个地朝城墙丢掷巨石。靠近一看，城墙上到处都是裂痕，感觉随时都会崩塌。</p>

<p>巨人的周围有像是士兵的绿皮肤怪物，它们身穿皮甲、戴</p><p>着头盔，因此看不清楚外貌如何，但应该不是人类。那些怪物还背着精心研磨过的剑与盾，手里则是拿着弓箭。</p>

<p>绿皮肤士兵的数量大概是200只左右。</p>

<p>除此之外，还看得到外表与地狱犬不同的灰狼，以及穿着黑色长袍的人影。</p>

<p>乌鸦在空中转向，往要塞都市飞去，然后站在墙上确认人影的真面目。</p>

<p>没错，那是人。</p>

<p>跟怪物战斗的正是人类。我看见了尽管一脸悲痛，依然拼命地抓着发射器的倔强男性们身影。</p>

<p>貌似指挥官的男子以嘶哑的声音吼叫着。部下们则是将粗箭装上发射器，往前发射。</p>

<p>不过在射中巨人之前，身穿黑色长袍的怪物们就使出无数的炎箭迎击，箭矢在半空中就碎裂了。</p>

<p>那是《火焰箭》吗？</p>

<p>每只黑色长袍怪都能同时施放出3支炎箭。</p>

<p>这表示，那些家伙全体至少都有火魔法等级3吗……</p>

<p>高达5只以上的魔术师型怪物，这也许比巨人还要棘手。</p>

<p>黑色长袍怪这回一起放出火球，恐怕是火魔法等级3的《火炸弹》。</p>

<p>火球命中发射器，接着爆炸。</p>

<p>发射器着火了。</p>

<p>位于发射器周围的数名士兵遭火焚身，跌落到城墙下。他们大概有发出惨叫吧，可惜《遥视》不会将声音一起传回来。</p>

<p>姑且不论这种现象好还是不好，眼前的光景还真是毫无现实感可言，看起来就像好莱坞电影一样。</p>

<p>勉强脱逃成功、平安无事的士兵们，慌慌张张地想要逃跑……</p>

<p>可是环绕城镇的城墙正在剧烈摇晃，因为巨人扔过来的巨岩漂亮地打中了城墙。</p>

<p>部分装在墙上的木板脱落，令士兵们失去立足点。男人纷纷落下，遭到黑暗吞噬。</p>

<p>城墙的一部分，也就是上层处坍塌。幸好城墙即使被破坏一些地方，却也不是人类能够达到的高度。</p>

<p>啊，巨人正在前进。原来如此，若是4公尺高的巨人，或许就能从那里攀爬上去了。</p>

<p>情况……很糟耶。</p>

<p>乌鸦无法感受到我的思绪，只是按照我一开始的指示，环顾城墙内侧。</p>

<p>城墙内侧是栉比鳞次的红砖瓦房，士兵们正在红砖铺设而成的道路上来回奔走。</p>

<p>说是要塞都市，整座城的规模却比我想像的还要小，直径大概不到500公尺。</p>

<p>中央有栋看起来很坚固的宅邸，那是一栋被围墙围住的2层建筑。</p>

<p>庭院里聚集了为数不少的人类，有男有女。</p>

<p>话说……这是普通人吗？</p>

<p>我看不太懂，他们是在工作吗？</p>

<p>想想也对，这是一场总体战。要是输了，就是直接往全灭路线走了……</p>

<p>乌鸦在空中转向，飞回来了。啊，我还想再多观察一下的，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p>

<p>切断与乌鸦的连结后，我将刚才看到的情景告诉观阿。</p>

<p>观阿点头「嗯」了一声，接着既是迷惘、又是困惑地摇了好几次头。</p>

<p>「怎么了，观阿？」</p>

<p>「和和。」</p>

<p>观阿以像是要传达什么、却又非常客气的眼神望着我。怎么了？她到底在对我要求什么？</p>

<p>「观阿，尽管说吧，我绝对不会忽视你的意见。」</p>

<p>「但是——」</p>

<p>「还是说，你信不过我？」</p>

<p>我自己也觉得这种说法有点卑鄙。</p>

<p>最重要的是，连我都无法相信我自己。</p>

<p>不过要让观阿开口的话，这句话应该颇为有用。</p>

<p>观阿微微地点头。她重复2、3次张嘴又闭嘴的动作后，仿佛终于下定决心般，这次用力地点了点头。</p>

<p>「和和，那个，我其实……」</p>

<p>观阿对我说道。</p>

<p>她将自己真正的心思展现出来，让我知晓。</p>

<p>「我——田上宫观阿，对英雄怀有憧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