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二 出殡

<p>马沙以前想象过鲱鱼罐头到底有多臭，他一直认为那些吃鲱鱼罐头的UP主和吃播主播都是哗众取宠，故意用夸张的表情来骗点击。</p>

<p>但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怪了那些UP主和主播。</p>

<p>这玩意是真的臭。</p>

<p>——这些天我要吃这玩意度日吗？</p>

<p>马沙看了看旁边硬梆梆的火腿，觉得还是先尝尝这火腿能不能吃吧。</p>

<p>他把鲱鱼罐头放得远远的，拿刀切了一小片火腿。</p>

<p>他在地球的时候只吃过切好的火腿，但是他在视频里看过法国大厨切火腿，现在他一边回忆一边切了一刀。</p>

<p>火腿没想象中那么硬，感觉可以吃。</p>

<p>马沙把一片火腿放嘴里。</p>

<p>——味道……竟然还不错？</p>

<p>然后他看了眼臭烘烘的鲱鱼罐头，心想这玩意还是先处理了吧。</p>

<p>但转念一想，现在他还不确定多久能获得给养，每一点给养都要珍惜。</p>

<p>马沙重新靠近鲱鱼罐头。</p>

<p>——冷静！这玩意人北欧人真的会吃的，死不了的。</p>

<p>马沙靠过去，一手捏着鼻子，一手从罐头里拿出一条鱼。</p>

<p>——我可是广东人！老子甚至吃过油炸水蟑螂！那玩意看起来就跟真的小强没区别好吗！</p>

<p>马沙下口了！</p>

<p>然后他发现，其实这东西到嘴里，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p>

<p>这种感觉一产生，他就大意了，松开了捏着鼻子的手，随着鼻腔感知到恶臭，马沙突然觉得嘴里的东西也变得臭起来。</p>

<p>——卧槽，原来嗅觉真的能干扰人脑对味觉的判断的啊！</p>

<p>马沙想起自己小时候，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香菜，</p>

<p>但是有一天他鼻子不通气，然后就莫名其妙的把香菜给吃下去了，从那以后他对香菜的厌恶度锐减——不过他还是会有意识的规避香菜就是了，但以前他可是有香菜的碗里的东西都不想碰的。</p>

<p>现在，因为嗅觉的干扰，马沙感觉自己含着一坨屎，条件反射就要呕吐。</p>

<p>但是最终，马沙还是本着“粮食不能浪费”的精神，抑制住了呕吐冲动。</p>

<p>他把鲱鱼罐头咽下去了。</p>

<p>他守护住了身为广东人的荣耀与骄傲。</p>

<p>——很好，这样这些罐头也可以当作储备粮食了！</p>

<p>马沙就着压缩饼干把剩下的鲱鱼罐头都吃完了，暂时解决了肚子饿的问题。</p>

<p>这个时候的他感觉就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p>

<p>说来奇怪，明明生死之间都经历过那么多次，对着自己太阳穴开枪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然而所有这些，都没有像吃掉鲱鱼罐头这样，让马沙产生一种“我已经无敌”的错觉。</p>

<p>——接下来，用投影回现实看看情况好了。</p>

<p>马沙随手把鲱鱼罐头里的臭汁水倒进进取号的水循环管道，铁盒子扔进回收机，扭头回到了指挥中心。</p>

<p>李哥那边的裴俊志依然处在灭灯状态，看起来死透了。</p>

<p>小姑娘的灯好好的亮着，但是亮度看起来好像比皮埃尔·阿龙纳斯的灯低一些。</p>

<p>——错觉吗？</p>

<p>——还是说，简化版的光的双缝干涉实验，就是没有单电子束双缝干涉实验来得靠谱？</p>

<p>马沙正打算投影，突然想起一件事。</p>

<p>——等等，我的房间灯也是亮的，要不要试试自己投影自己？</p>

<p>马沙想了想，伸手扳动了开关。</p>

<p>然而什么事情都没发生。</p>

<p>——果然，缝合怪死亡之后，我的灵魂就到了这船上，虽然灯亮着，但我再也不能投影过去了。</p>

<p>——等等，也许我入睡还能返回？</p>

<p>马沙直接往操作台前的椅子里一坐，一仰脖闭上眼，往常这时候只要他想着现实就会回到现实。</p>

<p>但是，他回不去了。</p>

<p>“看来那边已经彻底完蛋了。真有意思，本来是魂穿，现在变成了物理穿越……”马沙一边嘀咕，一边看着自己的手，把五指张开又合拢，“看来这种假死脱身的办法，也是只此一次，再用第二次估计就会像观景室的老兄一样，彻底死翘翘了。”</p>

<p>说着，马沙把手伸向马小美的接入控制开关，摸到开关后，却没有立刻扳下。</p>

<p>——小家伙现在一定在哭。</p>

<p>马沙突然不太想投影过去了，他就是不像看小姑娘哭的样子。</p>

<p>现在他还没扳下开关，就已经在心疼了。</p>

<p>——可是没办法啊，要骗过敌人，就必须这样。小姑娘演技再好，架不住年龄小啊，多半会被那老奸巨猾的安承弼看出破绽来。</p>

<p>接下来虽然马沙打算想办法让小姑娘能看到进取喵，但是现在贸然把小姑娘拉进来，让她知道真相，恐怕会被安承弼发现。</p>

<p>危险并没有结束，安承弼一旦发现小姑娘可能也和“泰斗”有关，必然会抓住她，用她来威逼泰斗。</p>

<p>——不能再让安承弼得逞了。</p>

<p>——所以，妹妹哟，恐怕得我过了头七，才能让你知道真相了。</p>

<p>马沙本来想多等一段时间，更安全，但是他的存粮不允许他这么做。</p>

<p>更何况他的存粮里，有至少一半是鲱鱼罐头！</p>

<p>虽然第一罐顺利吃掉了，但是这么吃下去，自己的味蕾怕是会变异！</p>

<p>吐槽归吐槽，粮食的问题确实迫在眉睫。</p>

<p>于是马沙下定决心，去面对因为自己的决定而悲痛欲绝的小姑娘——我可是弗洛伊德学派，冷酷无情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弗洛伊德学派！看小姑娘因为自己的举动哭泣，我的内心毫无波澜！</p>

<p>马沙扳动了开关。</p>

<p>下一刻，他被投影到了现实世界。</p>

<p>——嗯？</p>

<p>他看到马小美一身黑衣，抱着马沙的遗像，站在长长的出殡队列里。</p>

<p>——咦？</p>

<p>——这……我中间失去意识多少天？</p>

<p>马沙突然一身冷汗。</p>

<p>作为一个广东人，他一看就知道海州这丧葬习俗和广东差不多，能出殡了肯定已经死了有些天了。</p>

<p>——乖乖，难道说，我用了那么多天才辛辛苦苦的从鬼门关前爬回来吗？</p>

<p>——妈耶，我还以为我是在那边崩了自己，立刻就在这边醒来了，所以根本没去确认时间，思维惯性害死人啊。</p>

<p>马沙开枪崩自己的时候果断得一逼，但现在他开始后怕了。</p>

<p>他调整视角，看着小姑娘的脸，他的精神分析技能正常运转，把小姑娘的悲伤和绝望彻底的展现在他面前。</p>

<p>马沙心如刀绞。</p>

<p>——妹妹啊，原谅绝情的二哥吧，现在你有多悲伤，重逢的时候就会有开心！</p>

<p>马沙知道，自己的遗像本来不应该小姑娘抱，现在会这样，小姑娘一定一哭二闹三上吊全用上了。</p>

<p>正因为他知道，看着一袭黑衣的小姑娘，才倍感心痛。</p>

<p>他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于是把目光转向别处。</p>

<p>他看见三弟马毅刚抱着他爹和他妈两块遗像，身上还披着麻布，头上帮着白巾，表情……表情就像死了爹妈一样。</p>

<p>这个形容当然很不好，但马沙竟然一时间想不到别的形容了。</p>

<p>而马自立，正抱着奶奶的遗像。</p>

<p>老太太的遗像应该是长子抱，马自立肯定也顶着悲痛做了很多安排吧。</p>

<p>——我果然受不了葬礼的氛围啊。</p>

<p>马沙决定把视角从自己的亲人们那边移开，他不忍心继续看了。</p>

<p>出殡的队伍正从墓园的停车场往山上走，两侧的山坡上都是墓碑。</p>

<p>马沙能看见许多马家朋友也穿着黑色的丧服，跟在马家人队伍后面。</p><p>而周围的山上，有不少大概是来保护的猎魔人，零零散散的站在墓碑之间。</p>

<p>突然，马沙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举着伞，也站在墓园的一颗松树下，看着出殡的队伍。</p>

<p>——安承弼！为什么他能在这里？他怎么骗过周围的警卫的？</p>

<p>安承弼拿出了看起来像是水枪的玩具枪，对着小姑娘举了起来！</p>

<p>马沙条件反射就想发动宣言！</p>

<p>——不能让他杀了小姑娘！这样一来就没有人给我提供给养了！</p>

<p>然而，马沙没有出手。</p>

<p>——不对！他就算要杀小姑娘，也不会特意挑这种地方下手。</p>

<p>——他来这里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泰斗大人可能会来最后看自己的“爱徒”一眼！</p>

<p>——这是算准了泰斗，也就是我，有可能看到这一幕，才故意这样干的！</p>

<p>马沙决心赌一把。</p>

<p>他没有出手。</p>

<p>下一刻，附近的猎魔人都感觉到了什么，纷纷摆出警戒的架势，有一小队猎魔人正飞快的赶往安承弼站立的地方。</p>

<p>连出殡的队伍都被惊动了，有人高喊“停下，有敌人”。</p>

<p>安承弼还是没有开枪。</p>

<p>他对出殡队伍莞尔一笑，然后身影消失了。</p>

<p>——果然。</p>

<p>——刚刚安承弼直接开枪，小姑娘肯定死了。</p>

<p>——但是安承弼的目标不是杀小姑娘，是看泰斗会不会出手，就和上次他看我怎么应对两个妹子即将死亡的危机一样。</p>

<p>——所以他没有选择立刻开枪，而是给足了时间让泰斗，也就是我能反应过来。</p>

<p>——他甚至担心我没发现他，故意暴露行踪，惊动出殡队伍。</p>

<p>——但是现在，经过这一轮试探，安承弼，你应该相信我和马家再无纠葛了吧？</p>

<p>马沙笑了起来。</p>

<p>没想到吧，安承弼，我不知道你在这之前做了多少试探，因为我还没从鬼门关里回来！我在昏睡！</p>

<p>没想到吧，安承弼，这就是我的逃跑路线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