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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ACT 5

作者:鹰山诚一 字数:35697 更新:2024-02-22 19:20:24

<p>「啧,虽然我们也做过相同的事,不过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真的很烦。」</p>

<p>勇斗忍不住啧了一声,瞪往敌人出现的方向。</p>

<p>现在《狼》军正从旭洛古动身,要前去夺回慕克威治,但令人伤脑筋的,就是过去他命令吉可露妮在《蹄》军身上实行的打跑战术。</p>

<p>如风一般不知从何处现身,搅乱敌军之后,再如风一般飒爽地消失在某处。</p>

<p>亲卫骑兵团(穆思裴尔)在攻打《蹄》军的时候,只是一味地逃跑而已,但《豹》族回去时都会留下箭雨作为纪念,做法相当恶劣。</p>

<p>由于他们是组成方阵以便对应全方位的攻击,所以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但这几天下来,要一直提防敌人袭击也是事实。</p>

<p>实际上,士兵们的脸上已开始出现疲惫之色了。这种发展不太妙。</p>

<p>「哥哥大人,请趴下!」</p>

<p>「唔!?噢。」</p>

<p>听到菲丽希亚这么说,他立刻弯下腰来。</p>

<p>只见他头上飞过一支箭矢。接着,第二支箭矢「唧!」地一声,撞到勇斗搭乘的马战车的平台墙壁而弹了出去。</p>

<p>「呼,幸好是用铁制成的金属板。」</p>

<p>敌人也是使用铁制箭矢。如果和以前一样是木板的话,可能就被射穿了。思及此,勇斗不禁打了一阵寒颤。</p>

<p>「不过,能从那个距离瞄准哥哥大人,实在很有能耐,可能已经超越了《角》族最擅长用弓的霍格斯波利大人。而且骑在马上应该摇晃得很厉害才是……」</p>

<p>「他们毕竟有本事让少主副手负伤。但是,我们也不能一直挨打。」</p>

<p>眼下,《狼》唯一能对抗安息回马箭的武器,就是比对方的射程还要远的长弩。据说中国自古以来也是用弩对抗北方匈奴。</p>

<p>只是缺点在于射出一发需要花太多时间。弓箭可以在一分钟内射出十支左右,但弩最多只有两支。</p>

<p>关于这一点,勇斗所采取的对策是——</p>

<p>「第一队,发射!第二队,将弩传给第一队。用过的弩传给第三队!」</p>

<p>斯卡维兹那冰冷而带有威严的号令声响遍四周。</p>

<p>在上网搜寻骑兵对策之前,勇斗就知道织田信长曾以三段射击打败了武田的无敌骑兵团,这是身为日本人的一般常识。</p>

<p>仔细调查过后,也有人说那可能是后世的创作,而且《狼》还没有枪械,便放弃运用这个计策了。</p>

<p>但是,从信长开始追溯到三百年前的中国南宋时期,为了克服弩发射间隔时间过长的问题,便让第三排负责拉弦,第二排装填箭矢递给第一排,第一排就专心射箭,如此开发出了三段射击的阵型,则是铁铮铮的事实。</p>

<p>这个领先约莫两千五百年的战术,勇斗将它实践在《狼》军身上。</p>

<p>「愈来愈有样子了嘛。」</p>

<p>勇斗从平台抬头偷窥自军弩兵的情况,觉得他们相当可靠。</p>

<p>这种事光凭理论是无法完成的。</p>

<p>为了让箭雨毫不停歇地落下,必须所有士兵都整齐划一地采取规律的行动,不可以有多余的动作。</p>

<p>即使《狼》军透过严格的律法来管理,但一朝一夕之间还是办不到。</p>

<p>在最初的遭遇战中,串联行动不是很顺利,两三发后就没办法持续下去了。</p>

<p>但是,勇斗在学习语言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感觉。那就是,人类在不顾生死之时最容易学会事物。</p>

<p>孙子的《九地篇》也提到:</p>

<p>『夫吴人与越人相恶也,当其同舟而济,遇风,其相救也,如左右手。』</p>

<p>意思就是,就算吴国人和越国人平常关系不好,但是当他们坐着同一条船渡河的时候遇到狂风,即将面临船翻人亡的危险时,他们也会互相救援,如同左右手一般合作无间。</p>

<p>这段文章就是著名的成语『吴越同舟』的出处。</p>

<p>诚如孙子所说,在紧急情况之下,士兵们的关系必然会更紧密。</p>

<p>《豹》族连日来的袭击确实造成《狼》军莫大的压力,但是相对的,也是最佳的训练时机。</p>

<p>「呿!到底是什么情况啊!?」</p>

<p>瓦利一边用剑挥开来袭的箭矢,一边啧了一声。</p>

<p>自从在旭洛古交战之后,双方交锋已达十数次。虽然一开始中了伏兵之计,但之后事情都一直按照他们的计划发展。</p>

<p>敌军几乎无法对抗骑兵的奇袭,在畏惧不知对手会从哪现身的情况下,精神逐渐耗弱,以致士气低迷。</p>

<p>理应如此才对。</p>

<p>然而,每经一战,敌军的弩的连射速度就会随之提升。如今的间隔距离已经没办法和当初相比了。</p>

<p>要是箭雨毫不间断地落下,就算是《豹》族精锐也需耗费大量心力去挡开箭矢,而没办法专心举弓射击。</p>

<p>毕竟以射程距离而言,还是对方的弩占上风。即使举起弓,在面对如此凌厉的攻势之下,心情也会变得急躁,而无法精确地锁定目标。</p>

<p>「呀啊!」</p>

<p>「呜哇!」</p>

<p>「咿呀!」</p>

<p>「啧!」</p>

<p>看到同伴一个个倒下,瓦利不禁咬牙切齿了起来。</p>

<p>不管怎么想,数量差距都太悬殊了。</p>

<p>如果有十足的兵力,而敌军只有弓兵的话,就可以无视多少会造成的损伤,直接冲入敌营举枪大杀特杀。但以现在这个数量来看,在抵达敌营之前,大部分的人就会战死。</p>

<p>瓦利本来认为正因为人数少,才能以打带跑的战术取得优势,但到了这里,却因为对方的多数暴力而无法持续下去。</p>

<p>「唔,这敌人真的有够麻烦!大家撤退!」</p>

<p>「哥哥大人,敌军撤退了。」</p>

<p>「哦?这次好像连撂下狠话的时间都没有耶。」</p>

<p>听到菲丽希亚的报告,勇斗的唇角勾起一抹贼笑。</p>

<p>虽然对方撤退的速度还是一样快,但在弩的三段射击之下,数量也慢慢减少了很多。只要看到躺在地上的《豹》族士兵和马匹的凄惨尸体,就可以知道这次的战果特别显著。</p>

<p>截至目前的累计,比起一开始的遭遇战,敌军减少了将近一半。</p>

<p>就算《豹》的骑兵部队再怎么聚集了菁英,看来还是不敌他们的箭雨。</p>

<p>虽然没能打败指挥官,但对方吃了这么多苦头,应该不会再轻易采取游击攻势了=这样一来,士兵们也能稍微放下心睡个觉。</p>

<p>「不过,我们不能输给区区一个先锋部队。」</p>

<p>勇斗并不认为《豹》的战力只有这几百名游击部队而已。他已经发现本队在其他地方了。</p>

<p>对方只是一直在观察情势。</p>

<p>已到前方探测军情的克莉丝缇娜刚才也带来了消息,说敌军已经在慕克威治整备军势。</p>

<p>数量约有三千。</p>

<p>从先锋部队个个是精锐看来,不难想像那三千人应该也是精悍勇猛的士兵,恐怕也能轻易压制住《狼》族最强的亲卫骑兵团(穆思裴尔)。</p>

<p>几百人的先锋部队就让他们陷入如此苦战。虽然以数量来看,对方比《狼》还要少,但绝对不是可以轻忽大意的对手。</p>

<p>话虽如此,弩的三段射击在正式开战前就训练到了实战程度,实在是个好筹码。因为他们就此多了一项有效对抗骑兵部队的计策。</p>

<p>「……嗯~这是小麦,那是大麦,然后那边的是盐和醋,这是弩的箭矢。」</p>

<p>金纳尔一边看着纸确认大量货物的内容,一边指着运货的马车。</p>

<p>也就是所谓的补给。</p>

<p>人不吃饭就活不下去,这是很理所当然的事情。</p>

<p>虽然只在这次的战争中格外有效,但没有箭矢的话,连打仗都没办法。</p>

<p>然而,这些东西会随着使用而逐渐消耗殆尽。</p>

<p>减少的份量,就由金纳尔以及与他有交情的交易商人到附近的街市或村庄买齐,不时进行补充。</p>

<p>为了维持军队运作,便有在后方提供全面支援的『后勤』。</p>

<p>『了解战争的人会谈论后勤,不懂战争的人会谈论战术。』</p>

<p>连这样的格言都出现了,可见后勤在二十一世纪的军事中是很受重视的概念。</p>

<p>「谢了,金纳尔。粮食在旭洛古的时候已分配出去了,我还有点担心呢。有你这样能干的义子,我真的很幸福。」</p>

<p>「不要连这种时候都糗我啦!」</p>

<p>「不,这次是如假包换的真心话。」</p>

<p>勇斗虽然露出开玩笑般的笑容,但确实打从心底感到松了口气,相当感谢他。</p>

<p>虽然很快就夺回了旭洛古的街市,但《豹》早已将所有粮食掠夺殆尽,人民连当天能吃什么都不知道。</p>

<p>虽然很多人惨遭杀害,或者被抓去当奴隶;不过,街市和街市周边仍有将近一万名居民生存了下来。</p>

<p>攸格多拉西尔的</p><p>居民称为「昆」,意思是「后裔」。因为追溯誓杯制度之下的人际关系,对宗主来说,人民就是孩子的孩子,再往下也是孩子。</p>

<p>虽然他不打算谈论「人类皆兄弟」这种不切实际的理想论,但身为一家一门之主,他不可能对羽翼下的家人、亲人见死不救。</p>

<p>「不过,父亲人也太好了,真是天……啊,不是,我是说异想天开……唉~」</p>

<p>「哈哈!我也知道自己太过天真了啊。」</p>

<p>他阅读战记类小说借以学习,也发现里面确实都提到后勤补给的重要性。但在现实之中,要等到大炮和枪械等火器变成战场主流之后,『自军物资靠自己筹措配置』——这种后勤观念才开始受到重视。</p>

<p>弹药等物如果不符合自军规格就无法使用。比起粮食,弹药的配给才是生命所系。</p>

<p>孙子也有提到,在筹措粮食这部分,并非事先准备,而是到了当地再筹措才是上上之策,这是遥远的古代到近代为止的后勤原则。</p>

<p>到当地再筹措的意思,也就是——征收或掠夺。这种情况在攸格多拉西尔也不例外。</p>

<p>后来之所以能够连粮食都配置好,是因为动力化让铁路或汽车等运输工具得以普及的关系。</p>

<p>「可是,如果连不值钱的英雄主义都无法遵守,我真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才作弊的。」</p>

<p>勇斗耸了耸肩,自嘲地说道。</p>

<p>实际上,将沉重的粮食从雅尔菲德搬来这里非常费工夫。</p>

<p>古代的军队有九成以上都是战斗兵,但《狼》军之中,负责搬运物资的辎重部队就占了接近两成。</p>

<p>不仅如此。辎重部队没有战斗能力,要是受到损伤或是物资被抢的话,会对全军造成严重的影响。这是足以致命的弱点。</p>

<p>这里还在《角》的领地内,所以掠夺不在讨论范围内,不过征收的方式——显露出武力,半带逼迫地向附近的居民收购便宜物资,所要承担的风险确实低了很多。</p>

<p>根据情况,有时会以超过公道价的价格买下物资等等,处于紧急状况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疯狂事态。然而,这个时代的粮食并不是那么充足。换言之,因为是要居民将收获期之前的储粮卖给军队,所以付这些钱勇斗觉得很理所当然。用低价收购就等同于要那些居民活活饿死。</p>

<p>「不过,之所以能够撑过来,都要拜少主和黎芮儿,以及像你这样的人才所赐。我真的很感谢你。」</p>

<p>后勤的英文写作「logistics」,但这个字出自希腊文的「logistikos」,意思是「以算计为基础的活动」或「精于算计者」。</p>

<p>只不过,并不是乱买一通搬过去就好了。每样物品的消耗程度不同,价格也不同。必须计算并推敲要买哪些东西,数量又是多少。此外,选定不容易遭到敌人袭击的运输路线和补给地点也很重要。</p>

<p>在这一点上,《狼》深受这方面的人才庇荫。</p>

<p>「哈哈!比起我这种人,黎芮儿叔母更厉害吧?来这里之前,我绕去看了一下旭洛古,从分配居民粮食到发派工作等等一切事情,临时的态势都确实整顿完毕,夺回领土的第二天就已经恢复市容,照常运作了呢。」</p>

<p>「哇,那家伙在这方面还是一样出类拔萃啊。」</p>

<p>想到三天前在旭洛古分别的可爱妹妹的脸庞,勇斗露出可以解读为佩服或是傻眼的苦笑。</p>

<p>旭洛古再次恢复都市的机能,就表示可以当作补给的据点了。</p>

<p>只要有黎芮儿担任后方支援的第一线指挥,《狼》军应该就不用担心后勤停滞下来。</p>

<p>「哎呀呀,在这世上,最后管用的还是银啊。就算是黎芮儿叔母,没钱什么也做不了。一切都多亏父亲您凑到了大量的银哦。」</p>

<p>「这也不是靠我一人之力办到的,茵格莉特帮了很多忙。」</p>

<p>《狼》透过贩卖玻璃、纸和不含沙砾的小麦粉这些特制产品,大量保有如今在攸格多拉西尔四处都能用来付款、相当方便的「银」。</p>

<p>没有掠夺和征收的行军,正是因为有宽裕的财力才能拥有这种秘招。</p>

<p>「我能安心打仗,都是多亏了大家啊。」</p>

<p>勇斗打从心底这么想着。</p>

<p>他明白自己的无知,了解自己有多少斤两。所以不自傲不逞强,心中十分清楚,对于拥有他所缺少之才能的人怀抱敬意有多重要。</p>

<p>『做给他看,说给他听,让他尝试,给予赞美,才能带动人。</p>

<p>与他交谈,倾听他,认可他,委以责任,人才会成长。</p>

<p>怀抱谢意,关注他努力的身影,赋予信赖,人才会成功。』</p>

<p>这些是大日本帝国海军名将山本五十六的名言,不过勇斗并没有听过,而是下意识地在实践这些事情。</p>

<p>勇斗的空谈就是像这样借助在场人士的智慧与力量,才能变成『活智慧』。</p>

<p>如今他所要对付的,就是那个让他意识到自己有所不足的人,这实在是极讽刺的一件事。</p>

<p>「哼,夸下了海口,结果却没有得到了不起的成果哪,瓦利?」</p>

<p>和本队一起移动的弗贝兹伦古,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面前正襟危坐的青年。</p>

<p>虽然瓦利被誉为《豹》族最强勇者,但现在身上有好几道箭伤,看起来非常不堪。</p>

<p>而且还失去了一半重要的部下。</p>

<p>一想到他曾发下豪语要除掉《蹄》族余党,只能说这样的结果实在是惨淡无比。</p>

<p>「是、是情报有误!那些家伙竟然能够拿弩连射!弩一发的准备时间不是足以让我们射出五发吗!?」</p>

<p>「……唔嗯,把详情说来听听。」</p>

<p>「虽、虽然没办法看得很清楚,不过是由最前排的人发射弩,后面两个人进行准备来加快发射速度……」</p>

<p>瓦利身为《豹》族最厉害的骑射名人,眼力也是《豹》族第一。</p>

<p>他的眼睛即使是在战斗之中,不对,正因为是在战斗之中,才能仔细地捕捉到敌人的动作。</p>

<p>「哦,原来如此,是这个方法啊。辛苦你了,退下吧。」</p>

<p>「等、等一下,老爹!我还能战斗!请给我雪耻的机会!拜托您了!」</p>

<p>「嗯?你在说什么?当然要雪耻啊,瓦利。」</p>

<p>弗贝兹伦古轻巧地跃下马,将手放在随行的瓦利肩上。</p>

<p>「你有好好遵照我的命令行事。忠心的部下就算犯下一点失误,我还是会给予机会,也会确实论功行赏。所以,你今后也要忠实地为我效力喔?」</p>

<p>「是、是的!谢谢您!老爹!」</p>

<p>听到宗主这番宽容的言论,瓦利感激涕零地抬起头来。</p>

<p>弗贝兹伦古大方地点头回应,然后用力抓住他的肩膀。弗贝兹伦古的双眸释放出戾气,现场气氛忽然沉重了起来。</p>

<p>「不过,要是违抗我的命令……你很清楚后果吧?」</p>

<p>「是、是的……我已经谨记在心了。」</p>

<p>「那就好。我期待你下次的表现。」</p>

<p>弗贝兹伦古放在瓦利肩膀上的手感觉到他在颤抖,便满意地点点头,再次跨上爱马。</p>

<p>他已经休养够了。</p>

<p>敌人也很接近了。他必须快一点才行。</p>

<p>「呵呵,瓦利似乎完全让你驯服了呢。」</p>

<p>「是啊,这样一来,那家伙应该就不会反扑了。让他学到了教训。」</p>

<p>弗贝兹伦古朝骑在旁边并行的西格恩哼了一声。</p>

<p>面对这样的丈夫,西格恩噗哧一笑。</p>

<p>「毕竟是发生在那件事情之后,我很担心他会不会遭到处刑呢。」</p>

<p>「只要有忠于命令,我这个人可是很宽容的哦!而且他也表现得不错,我没理由问罪于他。」</p>

<p>弗贝兹伦古的嘴角邪恶地勾起。</p>

<p>他十分清楚头脑简单的瓦利不会是对手。</p>

<p>那个小子毕竟害他沦落至此,当然擅长耍一些卑鄙的花招。他早猜到那小子面对骑兵一定会有所准备。</p>

<p>要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漂亮地撤退成功的话,敌人很有可能会提高警戒。但是,瓦利等人适度地负伤了,敌人应该会更有自信能击退骑兵,然后肯定会意气风发地来夺回慕克威治。</p>

<p>瓦利还真的是表现得很不错。</p>

<p>「没记错的话,在纳尔弗的报告中,提到《狼》拥有八千兵力?」</p>

<p>「嗯,没错。在短短一年之内势力迅速扩大了哦。虽然年纪尚轻,但或许拥有不得了的器量呢。」</p>

<p>西格恩淡淡地回道。</p>

<p>游牧民族是彻底的能力主义者。</p>

<p>就像现任宗主弗贝兹伦古一样,只要拥有能力的话,就算是一介外人当上宗主,也不会引起任何反弹。</p>

<p>这一点《狼》族就不同了,因为以布卢诺为</p><p>首的长老们虽然满口实力主义,却不愿意接下勇斗的誓杯。</p>

<p>即使对手是正在对抗的敌人,却仍对优秀者表达敬意,这就是游牧民族《豹》的矜持。</p>

<p>「哼,不过是借来的力量罢了。那家伙本身并没有多厉害。」</p>

<p>虽然他静静地压抑着嗓音,其中却藏着憎恶之意。</p>

<p>弗贝兹伦古有什么样的过去,西格恩不曾过问。因为好女人不会打探男人的过去。</p>

<p>只不过,那张面具下的双眸总是寄宿着令人害怕的憎恶与愤怒,唯独这一点让她感到压迫感。依他的反应,看来是和《狼》的年轻宗主之间有什么关联,这一点大概不会错。</p>

<p>「咯咯咯,来吧,勇斗。这次轮到我布下陷阱了。」</p>

<p>弗贝兹伦古歪起嘴角,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p>

<p>据瓦利所说,《狼》的军势差不多要踏入这个※纳斯特隆德之地了。(译注:纳斯特隆德〈Nastrond〉典出北欧神话中位于海姆冥界的一个地区,意思为「死尸之壑」,生前作恶的灵魂都必须通过此处,接受冰泉浸沉和毒蛇啃咬。)</p>

<p>他心中涌起一股残暴的冲动。</p>

<p>快了,就快了。</p>

<p>他很了解勇斗。虽然勇斗确实拥有不同于攸格多拉西尔的价值观,但现在一想,那是定居者特有的思维。</p>

<p>「论兵力也是我们占上风,我军是不可能输的。」</p>

<p>弗贝兹伦古嘴角勾起恶意的笑容。</p>

<p>撇除才刚纳入管辖的前《蹄》族居民,《豹》的游牧人口其实才不到五万。</p>

<p>和当时还是弱小氏族的《狼》差不了多少。</p>

<p>但是,农耕民族的国家为维持农地和产业,对外出征的话,只能动员不到人口一成的人力。相对的,《豹》这样的游牧民族,除了老人、小孩和奴隶以外,几乎所有男性都能当兵。</p>

<p>而且,农耕民族在大量动员之际,几乎所有士兵都无法好好接受战斗训练。对此,《豹》族大部分的男人都是每日猎捕野兽,锻炼出一身本事的熟练弓箭手。此外,这一年之间用马镫进行训练后,已经没有人不会骑马了。</p>

<p>他之所以高调地在慕克威治部署三千兵力,就是诱敌上钩的陷阱。</p>

<p>再者,《豹》的骑兵部队除了骑射之外,还有一样最强的武器。所以,已经找不到任何他们会落败的因索了。</p>

<p>「这个纳斯特隆德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勇斗。」</p>

<p>纳斯特隆德。</p>

<p>这是位于《角》西北部的一整片潮湿草原。</p>

<p>再往偏西的慕克威治附近走去的话,就可以看到深幽的森林,但这一带的土壤似乎没什么养分,无法孕育大型的树木,主要生长着芦苇和羊胡子草等苔藓植物。在寒冷潮湿的气候之下,经过长久的岁月,最后都泥炭化了。</p>

<p>攸格多拉西尔还没有※干拓的技术,只有连接旭洛古和慕克威治的街道,才整修成适合载货车通行的程度。(编注:针对浅海或干潟、水深较浅的湖沼等地,将其中的水抽出以成为陆地的行为。一般在增加耕地时使用。)</p>

<p>「在这里战斗的话,明显对我方不利啊。」</p>

<p>勇斗一边看着各处都是沼泽的绿色原野,一边嘀咕。</p>

<p>只要土地有这点程度的开拓,骑兵就能尽情发挥出机动力这个最大优势。</p>

<p>当然,凭这里的土壤柔软度,并不能发挥最快的速度,但对脚力远比人类好的马而言,甚至可以拖着平台悠游自在地移动。反观《狼》军士兵的脚都被泥沼绊住,行军速度极为缓慢。</p>

<p>「不过,只要设法穿过这里,马上就到达慕克威治了。」</p>

<p>「是啊。」</p>

<p>听到菲丽希亚的说明,勇斗点点头。黎芮儿已经告诉过他这一带的详细资讯了。</p>

<p>前往慕克威治一定得穿越这片湿原实在很令人头疼。</p>

<p>步兵和骑兵交战的话,果然是沼泽或河川、山地或溪谷,还有森林这些地方,才会有阻碍骑兵移动的障碍物,而敌人只能从前方进攻的狭窄地形更好。</p>

<p>这前面是森林地带,应该也有那种地形才对。</p>

<p>只要抵达那里,排出阵形的话——</p>

<p>嘟呜呜呜呜呜呜呜呜!</p>

<p>突然之间,角笛高亢地响了起来。</p>

<p>「敌军吗!果然没有好到让我们轻易通过这里啊。」</p>

<p>在对自军有利的地形开战,是自古以来不变的兵法铁则。敌人不可能就这样放过将他们困在有利地形的机会。</p>

<p>尽管如此,为了夺回慕克威治,他们还是必须进军才行。</p>

<p>正因为这样,才要探查敌军动作,揣摩敌军心思,态度必须慎重再慎重。</p>

<p>留在慕克威治的克莉丝缇娜没有任何联络。同行的艾尔贝缇娜也是操纵风的英灵战士,本身亦极为敏捷。</p>

<p>就算米德加尔特的马再怎么优秀,身为军人的他们不可能超越身为个人传令使的她。</p>

<p>既然如此,应该数量不多才是——</p>

<p>「那、那个数量是怎么回事啊!」</p>

<p>见到如此壮观的场景,勇斗忍不住屏住了呼吸。</p>

<p>在他所看往的方向,正扬起阵阵沙尘。</p>

<p>虽然凭眼力没办法看出确切的数量,但就眼下情况来说,就算再怎么保守估计也不会低于五千人。</p>

<p>不仅如此——</p>

<p>「哥、哥哥大人,那、那里也有!」</p>

<p>菲丽希亚惊愕地僵住了脸。</p>

<p>她颤抖的手指所指着的方向,也能看到骑兵影子从地平线尽头浮现出来。</p>

<p>接二连三地,骑兵的身影不断增加。</p>

<p>他们的马蹄咚咚咚地震动地面发出沉厚的声响。</p>

<p>「好、好快!」</p>

<p>看到对方的机动力,勇斗睁大了双眼。</p>

<p>敌人并没有笔直地冲向他们,只见骑兵敌影两端像是被从中心排开似地改变行进路线,然后一字阔开布下阵形,仿佛是要埋没整个地平线。</p>

<p>机动力完全比不上的《狼》只能愣愣地看着他们移动。</p>

<p>毫无应对方法,一回过神,《狼》军已经完全遭到包围了。</p>

<p>「咯咯咯,哈哈哈哈!哈哈哈!」</p>

<p>完成包围阵形的弗贝兹伦古肯定自己胜券在握,发出了高亢的大笑声。|</p>

<p>他对于完全依照自己预想的发展感到愉悦不已。</p>

<p>派出少数的游击队诱骗敌军,在他们毫无顾虑地被引诱过来时,包围起来加以歼灭。</p>

<p>这便是《豹》的常胜战术。</p>

<p>身为游牧民族的《豹》并没有固定据点。</p>

<p>而且只要有羊和马奶酒的话,他们在任何地方都能自给自足地活下去。</p>

<p>根本没必要行经城市之类的据点。</p>

<p>正因此,定居性的人民没办法领悟出他们的行动。</p>

<p>神出鬼没。这就是《豹》族骑兵团的真本领。</p>

<p>「你太相信手机的力量了呢,勇斗。」</p>

<p>游牧民族以畜牧业维生,游走于各地之间,对他们来说,交易也是一项重要的产业。因此,《狼》的情报自然会传入他们耳里。</p>

<p>他们简直是精悍无比的军团。从正面击破兵力占上风的《爪》、《角》和《蹄》。遇到像《雷》族虎心王这种埋头猛冲的笨蛋时,就用计毫不费力地歼灭敌人。</p>

<p>这次也一样,面对攸格多拉西尔未知的骑射战术,可恨的是竟然也规划好对策了。</p>

<p>「但是,只要知道你想耍什么伎俩,无论是什么都有办法迎刃而解!」</p>

<p>必须严加警戒那小子拥有的手机所带来的知识。</p>

<p>在看不出对方会耍什么诡计的情况下,直接投入所有战力实在太危险了。</p>

<p>在这方面,瓦利真的表现得很不错。</p>

<p>攻城的时候就如同瓦利做过的,使用平衡重锤投石机就没问题了。敌人承受不住攻势只能跑出来。</p>

<p>虽然弩箭连射有点麻烦,但就他所听到的,并没有比他们骑射的连射速度还要快。</p>

<p>瓦利的部队之所以会大吃苦头,纯粹是输在兵力之差而已。</p>

<p>《狼》的基本战术——密集队,如果从正面交锋的话,确实拥有足以顶下骑兵突击的强大力量,但仔细调查之后,便可得知这个阵形除了前方以外都非常脆弱。</p>

<p>既然如此,只要用超过敌军的兵力将其包围起来,借此占得压倒性的优势之后,再祭出骑兵的另一样武器『骑兵突击』就可以了。</p>

<p>「咯咯,没记错的话,这好像叫作将死吧?呐,勇斗……嗯?」</p>

<p>弗贝兹伦古此刻正要发下全军突击的号令,却有奇妙的事物映入了他的眼帘。</p>

<p>锵啷锵啷锵啷,载货车接连从《狼》军内侧推了出来。</p>

<p>愣了一瞬间之后,弗贝兹伦古一掌打在面具上,发疯似地仰天大笑了起来。</p>

<p>「咯咯咯,哈哈哈哈哈!什么啊?你已经准</p><p>备投降了吗?勇斗!想要交出所有资源求饶吗?很好很好,真是令人愉快!这下场太适合你这种懦弱的卑鄙小人了!无所谓!把他们给我杀个片甲不留!全军,突击!」</p>

<p>「「「「「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p>

<p>弗贝兹伦古将鸣镝朝天际射出去后,《豹》军便一齐策马奔驰出去。</p>

<p>马蹄卷起漫天飞尘,《豹》的精锐士兵从四面八方朝《狼》逼近。</p>

<p>《狼》已然变成瓮中之鳖了。反击没有用,也无路可逃,接下来只能单方面遭到虐杀了。</p>

<p>咻咻咻咻咻咻咻咻!</p>

<p>「唔?」</p>

<p>原以为早就丧失战意投降的《狼》军之中,射出了箭矢。</p>

<p>《豹》族士兵一时不察,有好几个人被射中而落马。</p>

<p>弗贝兹伦古毫不隐藏自己的轻蔑之意,骂道:</p>

<p>「假装投降再来个趁其不备吗?呵,你这男人还是一样卑鄙无耻啊!哼,我军也应战,射回去!」</p>

<p>《豹》的骑兵团穿过《狼》军的箭雨,以压倒性的机动力转眼间就缩短了距离。</p>

<p>士兵们放开缰绳,踩好马镫稳住身体,只用固定住的双腿策马前进,然后拉弓射箭。</p>

<p>实在是出神入化的技术。</p>

<p>《豹》的所有士兵都采取相同的攻势。</p>

<p>咻咻咻咻咻咻咻咻!</p>

<p>来自全方位的箭雨朝《狼》军落下。</p>

<p>锵锵锵锵锵锵锵锵锵!</p>

<p>随着干硬的金属声响起,所有的箭矢撞击在围绕住《狼》军的货架上,轻易地弹了开来。</p>

<p>货架上原本盖了一块布,应该是为了不让灰尘沾到里面的东西,但现在布块破掉滑落下来,露出明显不同于木头的深灰色装甲。</p>

<p>而且,位于内侧的《狼》族士兵们还将弩放在货架上,不断重复射击。</p>

<p>「呀啊!」</p>

<p>「呃噢!」</p>

<p>「咿咿咿呀!」</p>

<p>另一方面,《豹》军却没有东西阻挡箭矢。</p>

<p>而且他们正往敌军冲过去。因此不断有人被射落,也有不少人从中箭倒地的马上摔下来。</p>

<p>尽管如此,《豹》还是不服输地再次对《狼》军施展箭雨,但和刚才一样,都被围绕住《狼》军的载货车挡了下来。</p>

<p>接着,敌方三度降下的箭矢,不断夺走《豹》族精锐的性命。</p>

<p>「怎……怎么……会!?」</p>

<p>弗贝兹伦古发出嘶哑的声音。</p>

<p>他无法相信眼前的情景。</p>

<p>应该由《豹》族展开单方面的虐杀,如今状况却逆转了。</p>

<p>自古以来,名将会选择对自军有利的地域环境,利用地形来取得胜利。</p>

<p>数千年来,人类都持续着这样的战争。</p>

<p>但是,这里出现了新的概念。</p>

<p>并非利用地形,而是将战场改造成有利自军的环境。</p>

<p>也就是所谓的『野战筑城』。</p>

<p>一五七五年于长篠之战诞生的新战术『三段射击』,或许真的是虚构出来的。但是在这一场战役中,织田信长打造出了日本第一座野战筑城,这件事并不是那么广为人知。</p>

<p>在十六世纪初叶的欧洲,也没有采取攻击性战术突击重装骑士,而是即兴排列成防马栅或长枪队形成防御障壁,后方再配置枪炮、弩、大炮等投射兵器,证明防御性战斗比较有效,便开始大量导入。</p>

<p>此外,还有一个计策领先其一百年以上。</p>

<p>扬·杰士卡是一四一九年在波希米亚的胡斯战争中一战成名的名将。</p>

<p>他所率领的胡斯派,由贫农和一般老百姓组成,是没有受过专业军事训练的弱兵集团。另一方面,他的敌人天主教会的十字军大部分都是骑兵,装备和熟练度都无可比拟,就连兵力上都大胜杰士卡的胡斯派。</p>

<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030/116179/161160.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p>

<p>之所以能颠覆劣势,就是在农业用载货马车上加装铁装甲,开战时连接成环状,形成简易堡垒,这样的奇策就称为「战车堡垒」。</p>

<p>并且派三人一组的铁炮队固守在战车堡垒上,一人负责发射,一人负责装弹药,一人负责清理枪管,透过毫不间断的射击来打倒敌人。</p>

<p>即使是数千年来让步兵畏惧不已的骑兵骑射和突击,遇到铁壁移动要塞和铁炮三段射击也无可奈何,被兵力居于劣势的胡斯派打得体无完肤。通往德国或匈牙利的街道上充满从战场败逃的十字军,连神圣罗马帝国的军旗和十字军的敕书都落到胡斯派军队的手中。</p>

<p>在现代日本的刑事剧或外国新闻中,也不时能看到用警车当掩护的枪击战,还有并列警车形成路障的情景。因此,这是连现代也广为使用的优秀近代战术。</p>

<p>「不过一年半而已,竟然能统领数量这么庞大的兵力。」</p>

<p>勇斗站在车列圆阵中央,一边拭掉额上汗水一边喃喃说道。</p>

<p>季节流转,秋天也快结束了,寒风中夹杂着冬天接近的脚步声。但是,他的手和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p>

<p>看到如此数量的大军蜂拥而至,令他有点意外。</p>

<p>就算有如同字面意思的铁壁堡垒守护着,即使杰士卡也是靠这个战术扭转兵力不足的劣势,但看到《豹》族大军咆哮着从四面八方袭击过来,那股魄力还是很令人心惊胆战。</p>

<p>「大哥,你果然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啊。不过,我这一年半也不是悠哉度过的。」</p>

<p>为了让机动力超群的《豹》大吃苦头,首先就必须想尽办法将敌方大军引诱过来才行。</p>

<p>但是,在勇斗所知道的历史中,骑马游牧民族偏好打带跑的战术,在交战中通常不会主动做出了结。所以,必须像成功诱导十万匈奴大军的李牧一样设下圈套。</p>

<p>「我已经不是光靠作弊的小鬼了,大哥……」</p>

<p>他不是当时那个没能察觉到兄长心情的自己了。</p>

<p>孙子曰:</p>

<p>『能使敌人自至者,利之也。』</p>

<p>想让敌人自动前来预想的战地,只要诱之以利就可以了。在和《蹄》还有《雷》开战的时候,他可以说都是遵循这个思想来拟订计策。</p>

<p>如今的勇斗,已经可以站在对方的立场设想了。</p>

<p>利用少数骑兵诱敌,将敌军钓上钩后再包围起来歼灭,这是骑马游牧民族的常用战术。</p>

<p>而且,洛普特有曾经遭到《爪》、《灰》、《牙》三氏族联军包围而大吃败仗的过去。杀害前任宗主后,也受过《狼》的追捕。他非常清楚包围战的可怕和优势在哪里。</p>

<p>所以,勇斗就故意让军队前往这片湿原。</p>

<p>如果他们来到这一片骑兵可以压制步兵的广阔湿原,敌军必定会趁机带领大军包围他们。</p>

<p>而为了将敌人引诱过来,并且不让他们有所警戒或调整对策,勇斗之前一直藏着战车堡垒这一招。</p>

<p>这也是参考自孙子的谚语——『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所制订的作战方式。</p>

<p>「我啊……死后绝对下地狱。」</p>

<p>勇斗哼了一声,自嘲着。</p>

<p>他不是发过誓要为了守护家人而战吗?</p>

<p>他设下如此天罗地网,只是为了打倒理当敬爱的大哥。他心中有个小小的声音在质问着自己:「你到底在做什么呢?」</p>

<p>脑中冷静的部分(身为宗主的勇斗)会斩钉截铁地说,为了守护大家,就必须让自己成为铁石心肠的人。然而,在胸口骚动的情感怎么也无法消散。</p>

<p>即使走到这一步,勇斗还是无法抛开所有的迷惘。</p>

<p>但是,他是宗主。</p>

<p>他闭上双眼,说服自己等了结一切再来忏悔。静静地将内心冰冻起来。</p>

<p>不久,他悠悠地睁开眼眸,注视着《豹》族军势,冷冷地下达命令:</p>

<p>「进攻到底。」</p>

<p>「你们这些家伙在做什么啊!」</p>

<p>弗贝兹伦古像是闹脾气的小孩一般大声吼道。</p>

<p>他的计策进行得很顺利,敌军彻底上当,来到了这片湿原,然后演变成这种完全包围的状态,他们应该占了压倒性的优势才对。</p>

<p>《豹》族士兵也有相同的心情。</p>

<p>早就确定这场战争是他们胜利了。</p>

<p>敌军只不过是无计可施了,才会拿运货车抵挡攻势。</p>

<p>没错,只是运货车而已。</p>

<p>运货车装载大量的粮食和交易品,远从以前开始,就被游牧民族视为最为合适的猎物。</p>

<p>要是拿那种东西毫无办法,实在有损自尊心崇高的《豹》族人民的颜面。</p>

<p>如果箭矢穿不过去,只要骑马冲撞就能一次粉碎对方。</p>

<p>但是,还是被挡了</p><p>回来。</p>

<p>那么只要跳过去就行了。</p>

<p>马不知是否受到泥泞的大地影响,显得相当害怕。</p>

<p>那就跳下马,钻进货物架吧。</p>

<p>却被长枪刺落了。</p>

<p>在进行这些尝试的期间,弩的箭矢也如点点雨势般朝《豹》军落下。</p>

<p>「前进!前进!快点砸碎那种载货车,给敌人迎头痛击!」</p>

<p>尽管如此,弗贝兹伦古还是无法理解。</p>

<p>成功诱敌的应该是自己才对。</p>

<p>他绝对不会承认其实是自军中计了。</p>

<p>身为将领的资质,理应是自己远在他之上。</p>

<p>那种小伎俩差不多可以突破了。</p>

<p>这些小小的期待与幻想,推延了弗贝兹伦古下判断的时间。</p>

<p>另一方面,《狼》军也不能否认有一种缺少致胜关键的感觉。</p>

<p>扬·杰士卡虽然集中运用战车堡垒和火器来击败骑兵,但《狼》军并不存在着后者。</p>

<p>弩和枪的威力还是有差。</p>

<p>而且,比起小而迅速的子弹,缓慢又大的箭矢更容易闪躲或挡下。</p>

<p>也无法利用同时开枪的炸裂声来迫使马匹陷入惊慌状态。</p>

<p>因此,他们无法给予敌军绝望。对方心里有着期待,认为再撑一下就能跨越过去。</p>

<p>于是战况愈演愈烈。</p>

<p>《豹》和《狼》开始交战之后,已经过了五个小时。</p>

<p>《狼》军的战车堡垒四周,如今已散乱堆叠着《豹》族的士兵和马的尸体。</p>

<p>他们转换战术,改成斜举弓箭,让箭矢呈弧线形坠落,因此《狼》军开始出现损伤,但也只有一丁点而已。</p>

<p>弧线形的箭矢会受到风向影响,命中率很低,箭矢也会失去冲势。相较之下,《狼》军躲在载货车后面,都是瞄准好目标进行狙击。此外,射程距离也因为是直线而能够射得很远。</p>

<p>哪一边的损害比较大,不言自明。</p>

<p>「呃啊啊啊啊啊啊!」</p>

<p>弗贝兹伦古太过不耐而咬住了大拇指。看来他真的很愤怒,指甲上有清楚的咬痕。</p>

<p>「呐,伦古,我们撤退吧。虽然很不甘心,但这次是我们输了。再打下去只会失去更多孩子而已。」</p>

<p>西格恩沉痛地蹙起眉,提出这个建言。</p>

<p>说出旁人说不出口的事实,努力支持丈夫是宗主之妻的责任。</p>

<p>他们已经将留在慕克威治的三千兵力叫回来参战了,但《豹》还是无法击败《狼》。</p>

<p>身为自尊心崇高的《豹》族人,输给区区运货车实在很令人愤恨,但接受难堪的事实,做出正确的判断,才是身为上位者的责任。</p>

<p>不可以被运货车的外表骗了,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堡垒。而且还可以自由移动,真的是很扯的道具。</p>

<p>听说凭武力破城需要有五倍十倍的兵力。再者,骑兵并非适合攻城的兵种。</p>

<p>再继续攻击下去,只会增加己方的损伤而已。</p>

<p>「说什么蠢话,怎么能现在撤退?好不容易就要跨越那道高墙了。」</p>

<p>「伦古……你冷静一点。我们越不过那些运货车的,不管试几次都没用。」</p>

<p>在西格恩眼中,丈夫显然已经失去冷静了。</p>

<p>他是个看起来冷酷,感情却相当丰富的男人。她觉得他可能被愤怒和憎恶蒙蔽了双眼,完全忘记自己是谁了。</p>

<p>然而,弗贝兹伦古非常冷静。</p>

<p>刚才的弗贝兹伦古确实恼火无比,因此不断让自军士兵送命。</p>

<p>他就是像这样将义子们当作实验品来寻找对策,而在那些人的牺牲之下,他终于找到一条生路了。</p>

<p>现在撤退实在太可惜了。</p>

<p>「现在还行得通。为此,西格恩,我需要你的能力。」</p>

<p>说完,弗贝兹伦古立即解释自己想到的对策。</p>

<p>那是连住在攸格多拉西尔这个和二十一世纪比起来,极度欠缺伦理观念的居民都会皱起眉的内容。事实上,在场的《豹》族干部们也都一同面露难色。</p>

<p>尽管如此,还是有一人——西格恩发出了高亢的笑声。</p>

<p>「呀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相中的男人啊伦古!我明白了,那就试试看吧。」</p>

<p>「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p>

<p>弗贝兹伦古也勾起一抹阴笑。</p>

<p>在众人面前的,是视人命如草芥、残酷无情又冷血的「鬼」。</p>

<p>「太阳下山了呢。」</p>

<p>勇斗看着染成红色的西边天空,喃喃说道。</p>

<p>战车堡垒正如同字面上的意思是「铁壁」,轻易地弹开了在攸格多拉西尔是莫大威胁的骑射和骑兵突击。</p>

<p>话虽如此,还是不能有片刻掉以轻心。</p>

<p>《豹》的猛将们依然毫不间断地拼命展开突击。所谓的战场,就是摸不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p>

<p>可能等一下就会被流箭射死。他时时刻刻怀抱着这样的恐惧。</p>

<p>也一直害怕会突生意外以致堡垒遭到破坏。</p>

<p>压力正在慢慢削弱精神,这一点他自己十分清楚。</p>

<p>「看来……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p>

<p>松一口气的菲丽希亚脸上也充满浓浓的疲惫之色。</p>

<p>只要到晚上,战斗就不得不暂时中断。在只能依靠星月亮光的攸格多拉西尔,夜晚非常黑暗。在那种情况下,不仅看不清楚障碍物和脚下的地形,也很难掌握位置和分辨敌我。</p>

<p>当然敌军也有可能会趁着夜色展开奇袭,所以必须加以戒备才行。尽管如此,总之似乎是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p>

<p>「是啊,要是敌军就这样撤退,那就谢天谢地了。」</p>

<p>虽然勇斗在《狼》族中,开始被人奉为军神,但他绝对不喜欢战争。倒不如说,他甚至觉得不靠战争就能解决事情是再好不过的了。</p>

<p>其中也包含了个人感伤。</p>

<p>「毕竟,这次的目的只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而已。」</p>

<p>对勇斗来说,即使对方是想要杀死自己的敌人,他还是不想歼灭对方。</p>

<p>虽然他一直在说服自己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夺人性命还是让他产生罪恶感。</p>

<p>虽然有点矛盾,不过正因此,这一战才有必要彻底压倒敌人,狠狠教训对方一顿。</p>

<p>没错,甚至要让所有敌军都打从心底体会到绝望感。</p>

<p>要干坏事的话,就一口气干到底。这便是马基维利的教诲。就算当下会造成许多伤亡,长期计算下来,受害者的数量将大量减少……应该是这样。</p>

<p>虽然无法算出实际数字,不过《豹》族的牺牲者应该有一千以上。</p>

<p>反观《狼》的牺牲者仅数十人左右。</p>

<p>光是看这部分的结果,就可以说是《狼》族完全胜利了。</p>

<p>当战争因为夜晚来临而暂时停止之后,他希望敌军可以明白这个事实,就此收手,今后不再和《狼》扯上关系。</p>

<p>「唔!?敌军有动作!西北方有士兵聚集!」</p>

<p>「啧,还不放弃啊?」</p>

<p>已经够了吧?勇斗忍不住啧了一声。他内心深处果然还是不想和洛普特发生冲突。</p>

<p>「既然如此,来几次就弹开几次!我们也守住西北方的防御。」</p>

<p>战车堡垒的恐怖之处,就在于不仅有铁壁般的防御力,最惊人的是还能移动。</p>

<p>因此,可以配合敌方的动向随心所欲地重组防御阵型。</p>

<p>「「「「「杀啊啊啊啊啊啊啊!!」」」」」</p>

<p>随着咆哮声响起,《豹》族大军展开了突击。</p>

<p>因为集中了兵力,所以魄力和压迫感都无法和之前比拟。即使知道有铁壁般的战车堡垒保护,还是有不少《狼》军感到害怕。</p>

<p>但是,肉搏战姑且不论,就算心生畏惧,还是能顺利地操作弩。倒不如说,正是因为感觉到恐惧,《狼》军才会为了不让敌军靠近而拼命发射箭矢。</p>

<p>要是堡垒遭到破坏,可能转瞬间就会遭到虐杀,因此勇斗也屏气凝神地关注战况。</p>

<p>「噢噢噢噢!」</p>

<p>跑在前头的是一名短发男子,他是至今让《狼》吃过不少苦头的骑射高手。</p>

<p>只见他挥剑拨开箭雨,迅速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不愧是和斯卡维兹打得不相上下的武艺高手。</p>

<p>而且,在逮到短暂的攻击时机之后,他就拿箭搭弦,对准从堡垒中探出头来、像是在叫对方射自己的《狼》族弩兵,一箭射中盾心。</p>

<p>这等如狮子般勇猛的表现,真的可以称为横扫千军。</p>

<p>「唔!」</p>

<p>但再怎么强,终归也只有一人而已,最后还是被某个《狼》族弩兵给射穿了肩膀。</p>

<p>他就这样随着劲道摔向后方,落马倒地,溅起泥水花。</p>

<p>虽然从勇斗的位置看不出他是生是死,但可以确定的是,那位强敌脱离战线了。</p>

<p>但是,即使见到勇士败北,敌军的攻势依然不见缓和。</p>

<p>接下来,《豹》仿佛集结了剩余的力量</p><p>一般,以疾风怒涛般的气势展开波状攻击。</p>

<p>不知道他们的攻击到底会持续到什么时候,明明应该还不到一小时,却觉得好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p>

<p>「很好,这次也撑下来了啊。」</p>

<p>在天空呈现阴暗的混浊水色时,敌人的攻势也终于开始衰弱了下来。勇斗胜券在握,握紧了拳头,但与此同时……</p>

<p>『落日隐西,幽暗临世,灾祸将至。』</p>

<p>「……唔!什么!?」</p>

<p>他脑中突然响起说话声,心跳猛然加快。</p>

<p>那是陌生的女性嗓音。</p>

<p>『纵然神命圣约,此刻解除束缚,还予戒禁饿狼自由。』</p>

<p>尽管如此,咒语还继续咏唱着。</p>

<p>一名翩翩起舞的女性身影朦胧地浮现于脑海中。</p>

<p>这位女性他果然不认识。</p>

<p>年纪看起来约二十五岁左右,是一位绑着银色长马尾的美女。</p>

<p>她身上薄薄的布料只遮住了胸部和局部,非常煽情,但同时也散发出一股难以冒犯的庄严感。和之前在神殿向神献舞的菲丽希亚很像。</p>

<p>「你是谁啊!?」</p>

<p>勇斗叫道,然后环顾着四周,却没看到类似的女性身影。</p>

<p>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现象。</p>

<p>但是,这种情景很熟悉。</p>

<p>他不得不回想了起来。</p>

<p>在被召唤到攸格多拉西尔的时候,勇斗正是和刚才一样,看到了菲丽希亚跳舞的幻影。</p>

<p>状况实在太过相像了。</p>

<p>「东、东南方有敌袭!」</p>

<p>「什么!?」</p>

<p>不过,战局根本不管勇斗此刻的心情,径自有了新的发展。</p>

<p>在准备展开攻势的《豹》族大军反方向,出现黑压压的骑兵部队,并且直线往他们冲来。</p>

<p>比想像中接近。</p>

<p>由于有大军佯攻,再加上那支部队兵力稀少,又融于夜色之中,这些因素加起来,才会导致没有及早发现。</p>

<p>就算再怎么加强西北方的防备,其他方位还是有最低限度的防御能力。那种程度的兵力对抗不了战车堡垒。</p>

<p>就在勇斗马上要命令士兵迎击的时候……</p>

<p>『冰结之兽的利牙啊,击碎狂乱的雕像,为此处招来灾祸的混沌吧……《芬布尔之冬》!!』</p>

<p>勇斗脑中的美女双手举向空中,完成献神舞蹈的瞬间,他现实的视野中,就看到有一层如萤火般的淡淡光晕笼罩住发动奇袭的部队。</p>

<p>那是什么!?就在他准备戒备的同一时间——</p>

<p>「哥、哥哥大人!?您、您您、您的身体!」</p>

<p>「咦!?」</p>

<p>听到菲丽希亚颤抖的嗓音,勇斗反射性地低头看着身体,然后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p>

<p>虽然只有一点点,但他的身体确实变透明了。</p>

<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030/116179/161161.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p>

<p>他也感觉到有一股包围住全身的东西变淡了。但是,这种现象只发生了一瞬间,他的身体马上就恢复成实体。</p>

<p>「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p>

<p>此刻还在打仗,并不是做白日梦的时候。虽然他脑筋很清楚这一点,但还是冷静不下来,无法集中精神。</p>

<p>回到二十一世纪的日本,这是勇斗的夙愿。两年半来,他怎么找都找不到回去的线索,现在终于遇到了。他不可能不在意。</p>

<p>在心慌意乱之时,他终于看到了。</p>

<p>有个男人从黑暗中现身,黑色森严的头盔遮住了上半张脸。并且,和他的副官一样拥有一头金发!</p>

<p>「慢、慢着,别射,那是……!」</p>

<p>勇斗瞬间就这么喊了出来。</p>

<p>只要没看到身影的话,他就可以冷酷地下令狙击,但实际上要他看着兄长下达诛杀的命令,则需要很强大的意志力。</p>

<p>他很清楚在战场上必须彻底击垮敌军才行,但他没有坚定的决心,而且本来就欠缺集中力,才会在这时候招来如此致命的影响。</p>

<p>勇斗的命令至今总是为《狼》族带来胜利,这份信赖让士兵们停下手了。</p>

<p>而且战车堡垒将攻击弹回去无数次,所以大家都深信敌军不可能跨过来。</p>

<p>在短短片刻之间,《豹》的部队已经逼近战车堡垒了。</p>

<p>接着——</p>

<p>领先在前头的几个士兵们突然跳下马,在泥泞的大地上四肢着地,定住身体。</p>

<p>紧接而来的骑兵毫不留情地踏上他们的背,竟然飞越了堡垒。</p>

<p>「什么!?」</p>

<p>看到这等荒唐事态,勇斗也目瞪口呆。</p>

<p>就算有人当垫背,但马生来就有无法飞越栅栏的习性。若要消除恐惧感,就必须经过相当的训练,否则是不可能的。然而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勇斗思索了一下,马上想到了。</p>

<p>刚才,笼罩住《豹》族部队的萤火,和他在跟美月讲电话时神镜所发出的光芒很像。</p>

<p>那个,恐怕就是神力之光。</p>

<p>《芬布尔之冬》。</p>

<p>他对这几个字有印象,之前克莉丝缇娜告诉过他——</p>

<p>那是将自军变成不畏惧死亡的狂战士的秘法。</p>

<p>「哈哈哈哈!越过去了,终于越过去了!」</p>

<p>终于进入敌阵了,弗贝兹伦古发出高亢的大笑声。</p>

<p>他的妻子所擅长的秘法《芬布尔之冬》。</p>

<p>弗贝兹伦古并没有将这个秘法用在人身上,而是用在马身上。</p>

<p>这样就能消除马不敢飞越栅栏的恐惧,以人类而言,就是完全发挥出弯下腰之后缩起来的跳跃力。</p>

<p>「闪开闪开!」</p>

<p>「呜啊!」</p>

<p>「呃啊!」</p>

<p>弗贝兹伦古挥枪劈倒一排《狼》的士兵。</p>

<p>在这段期间,《豹》族骑兵也接二连三地从他背后冲进堡垒里面。</p>

<p>话虽如此,人数还是非常有限。驾驭因为《芬布尔之冬》而凶暴化的马匹并不容易。做得到的,也只有从满是精兵的《豹》族之中严选出来的亲卫队而已。</p>

<p>此外,秘法会大幅削弱施术者的精神力,即使是在攸格多拉西尔里屈指可数的秘法师——女豪杰西格恩,三十匹也就是她的极限了。</p>

<p>一天只能施展一次,可谓是秘藏的杀手锏。</p>

<p>「呜哇啊啊啊!」</p>

<p>「咿呀啊啊啊!」</p>

<p>守在堡垒内侧的《狼》兵几乎都是弩兵和负责辅助的士兵。在飞快奔驰的骑兵面前,大家完全陷入恐慌状态。</p>

<p>由于战车堡垒实在太过坚固,遭到破坏才会人心惶惶。</p>

<p>虽然《狼》兵平常骁勇善战,并且置生死于度外,但那要提高战意,坚定战斗的决心才有办法。再者,他们一直都是使用弩来进行远程攻击,面对躯体大上自己数倍的可怕敌兵,也没办法当下就做好果敢应战的觉悟。</p>

<p>「不许再往前一步!」</p>

<p>尽管如此,《狼》还是有不畏生死的刚强战士。</p>

<p>那个散发出不祥氛围的男子迅速骑上爱马,单枪匹马地跃到弗贝兹伦古面前。</p>

<p>这头在无数战场开辟活路生存下来的饿狼,马上就嗅出弗贝兹伦古是这个部族的领导者。</p>

<p>「唔嗯!」</p>

<p>虽然他倾尽全力刺出一枪,弗贝兹伦古并没有硬是违逆力量的流动,而是架住使其偏向别处。</p>

<p>「什么!?」</p>

<p>如果只是防守住的话,身经百战的斯卡维兹大概就不会感到惊讶了。一定会迅速展开下一波攻击。</p>

<p>然而,弗贝兹伦古所使用的柳条技法——是斯卡维兹经历长久的战斗生活之后,才研发出来的神技。</p>

<p>有那么一瞬间,真的可以说是刹那的时间,他的动作僵住了。</p>

<p>而这点破绽在高手之间的战斗就足以失去性命。</p>

<p>「唔!」</p>

<p>弗贝兹伦古的长枪划过他的右肩。</p>

<p>即使是身为『嘲讽的虐杀者』的他,也因为剧痛而皱起了眉。</p>

<p>接着,弗贝兹伦古毫不留情地朝他胸口追加一记刺击。</p>

<p>虽然斯卡维兹立刻扭转身体,但没能躲掉。只见他胸口喷出了鲜血。</p>

<p>「哼,你变弱了啊,兄弟。不对,应该是我变强了吧?……唔!?」</p>

<p>确信自己获胜的弗贝兹伦古在勾起笑容的瞬间,斯卡维兹蓦然睁大眼睛,抓住了枪柄。</p>

<p>「死到临头还在挣扎!」</p>

<p>弗贝兹伦古不耐地说着,并试图用力拔出来。</p>

<p>但是,斯卡维兹神情拼命地不肯放手。明明伤口应该不浅,他的力量着实惊人。</p>

<p>「这个声音,你这家伙……是洛普特吧!我不会让你到主公那边的……!」</p>

<p>「呿,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和你纠缠?」</p>

<p>弗贝兹伦古将原本拉过来的力量,立刻变成推了过去。</p>

<p>由于斯卡维兹原</p><p>本一直撑着不让他拉走,这时候身体便往后一仰。尽管如此,他还是试图用抓住的枪作为支撑,结果弗贝兹伦古就松手了。</p>

<p>「糟……!」</p>

<p>斯卡维兹的身体往后倒下。</p>

<p>虽然他咬紧牙关想重整态势,胸口的伤却喷出鲜血,他就这样跌落马下。</p>

<p>「呜!」</p>

<p>然而,斯卡维兹在背部快撞到地面之前,扭动身体滚了起来。</p>

<p>他在地上不断打滚,将冲击力分散开来,迅速站起身。</p>

<p>但也就到此为止了,只见他猛然弯下单膝跪在地上。</p>

<p>虽然他一双眼睛瞪着弗贝兹伦古,看起来战意完全没有衰退的样子,但落马的冲击力加上胸口的伤势,即使是前任『最强银狼』,似乎也感到力不从心了。</p>

<p>「一如既往还是不死之身啊。不过,我已经对『最强银狼』没有兴趣了。」</p>

<p>「啧,长枪兵在发什么愣!?敌方人数不多,快点拿下!」</p>

<p>斯卡维兹按着胸口,挤出最后的力量吼道。</p>

<p>像是被这道声音给拉回神一样,《狼》军想起自己的职责,全都涌向弗贝兹伦古。</p>

<p>不一会儿就变成敌我难分的混战了。</p>

<p>「这群杂碎!少给我挡路!」</p>

<p>弗贝兹伦古不耐地喊着,砍掉袭来的长枪,收回来的时候顺势将长枪兵的脑门与头盔一同敲碎。</p>

<p>接着,他策马冲向正要丢出长枪的《狼》兵,将其撞飞。</p>

<p>虽然密集队在肉搏战堪称最强,但那终究只是组成整齐划一的密集队形,再展开无法闪避的枪林攻势。</p>

<p>在面对奇袭的情况下,根本没有机会组成队列,完全分散开来变成独立个体的长枪兵并没有什么好怕的。</p>

<p>士兵用枪的程度只比农民好一点而已,不可能运用自如地耍那么大型的长枪。在变成个体的瞬间,精悍的《狼》兵就沦落为弱兵了。</p>

<p>「那些小杂鱼就交给你们了。」</p>

<p>弗贝兹伦古杀开敌群后,就将其他事交给部下,目光紧紧盯着一处。</p>

<p>他的视线和寻寻觅觅的目标交错了。</p>

<p>「咯咯,终于见到你了啊,勇斗……!」</p>

<p>看到眼前可恨仇敌的身影,弗贝兹伦古自然地勾起一抹邪笑。</p>

<p>相隔一年半没见,那个少年也已经有所成长。脸上的孩子气消失,多了几分精悍之色,个子也长高了。</p>

<p>尽管如此,还是清楚残留着过去的痕迹,他不可能会看错。</p>

<p>「那是……大哥吗!?」</p>

<p>勇斗露出惊愕的表情,从马战车的平台上看着弗贝兹伦古。</p>

<p>他忍不住啧了一声。</p>

<p>真令人焦躁。总之,就是焦躁到不行。</p>

<p>「我和你已经不是兄弟关系了!」</p>

<p>过去的《狼》族少主洛普特,如今的《豹》族宗主弗贝兹伦古,在怒吼的同时,踢了一下马腹朝勇斗冲过去。</p>

<p>「你就乖乖接受夺走我一切的报应吧!叛徒!」</p>

<p>弗贝兹伦古怨恨地说着,同时拔起腰间的刀往勇斗砍过去。</p>

<p>那是从前勇斗送给他的礼物,也是杀死敬爱的前任宗主的不祥之刀。为了不要淡忘对勇斗的仇恨与憎恶,他才会片刻不离地带在身边。</p>

<p>他早已下定决心要用这把刀夺走仇人的性命。</p>

<p>「休想得逞!」</p>

<p>「唔!」</p>

<p>然而,却被亲生妹妹菲丽希亚弹了开来,弗贝兹伦古面具下的双眸浮现一丝畏惧。</p>

<p>在他的想法中,妹妹不该出现在这里。他所爱的妹妹,应该被眼前这个背叛者软禁在雅尔菲德了才对。</p>

<p>「为什么?为什么你在这里?菲丽希亚!而且为什么要阻挠我!?」</p>

<p>「哥哥,你才是在做什么吧!?杀害身为前任宗主的父亲大人,现在竟对以前曾说过要亲自守护的《狼》族举刀相向……」</p>

<p>「不、不是的,菲丽希亚!你被那个男人骗了!你快离开那里。听从兄长的吩咐!」</p>

<p>「我不会听从的!对现在的我来说,兄长只有这一位而已。」</p>

<p>菲丽希亚像是要保护勇斗不受弗贝兹伦古伤害似地往前一站,用刀尖指着弗贝兹伦古,向亲生哥哥诀别。</p>

<p>兄妹狠狠地互瞪了好一阵子,然后——</p>

<p>「咯、咯咯咯……你还真是卑鄙无耻的男人啊,勇斗!准备这种冒牌货是想害我动摇吗!」</p>

<p>「你、你在说什么啊?大哥!站在这里的人毫无疑问是你的妹妹……!」</p>

<p>「闭嘴!我的妹妹怎么可能对我刀刃相向!」</p>

<p>一吼完,弗贝兹伦古的刀身一闪。</p>

<p>「唔!」</p>

<p>虽然菲丽希亚勉强接了下来,身体却剧烈地摇晃起来。</p>

<p>就算是英灵战士,没有专精技能的菲丽希亚,剑术还比吉可露妮和斯卡维兹略逊几筹。</p>

<p>「消失吧,冒牌货!」</p>

<p>他毫不犹豫地挥出充满杀意的全力一击。</p>

<p>面对这等激烈攻势,菲丽希亚来不及做出反应。</p>

<p>锵!</p>

<p>但是,那把凶刃在毫厘之差停住了。</p>

<p>「唔啊啊啊,勇斗!」</p>

<p>「喝啊啊啊啊!」</p>

<p>曾经是兄弟的两人短兵相接。</p>

<p>勇斗用双手,弗贝兹伦古用单手。</p>

<p>然而,臂力是后者占上风。</p>

<p>弗贝兹伦古胜券在握,不禁露出嘲弄的笑容,但在和咬牙拼命的勇斗对上视线的瞬间,一股恶寒窜过他的背脊。</p>

<p>「你恨我也是没办法的事,可是……这个女孩……菲丽希亚……她是你唯一的血亲啊!」</p>

<p>咆哮完,勇斗的全身笼罩着怒气,弗贝兹伦古见状,身体震颤了起来。</p>

<p><img src="https://img.linovelib.com/2/2030/116179/161162.jpg" border="0" class="imagecontent"></p>

<p>不可能有这种事。</p>

<p>为什么他会被这种贫弱的小子给震慑住呢?</p>

<p>仇敌就在面前,他明明伸手就可以掐住对方的脖子,但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p>

<p>眉间的伤痕忽然刺痛了起来。</p>

<p>对了。回想从前,就是因为这股来路不明的凌厉之气,他才会在继承者的竞争中失败。</p>

<p>《狼》族前任宗主法布提面对所有事情都会先深思熟虑一番——这样说是很好听,但就是有优柔寡断之处。即使提出改善策略,他也会因为注重协调关系,只做到不上不下的程度。氏族都面临存亡危机了,却还如此漫不经心,他曾经因此生过自己好几次闷气。</p>

<p>结果这魔性般的力量迷住了前任宗主,一把年纪了还不懂事地跟着一头热,更颠覆以往的价值观,让他失去正常的判断力。</p>

<p>也就是这股与生俱来的「霸王」威严——</p>

<p>「你以为这样虚张声势对我也有用吗!像你这种人!像你这种人!」</p>

<p>憎恶的烈火将他想讲的话都烧成了软炭,他在刀上施加力量。</p>

<p>光是这样,勇斗就承受不住地单膝跪倒在平台上。</p>

<p>「咯哈哈,果然无能。」</p>

<p>这个男人真的有够弱。反正这个男人敌不过他。弗贝兹伦古勾起嘲弄的笑意,弹开勇斗的刀,然后高高举起自己的刀。</p>

<p>「在我面前永远地消失吧!……唔!?」</p>

<p>在他打算挥下刀的瞬间,爱马突然躁动了起来。</p>

<p>他差点被甩下马,抓住了缰绳才勉强稳住身体,但就算以双腿夹住马腹试图驾驭马,还是平复不了马的混乱。</p>

<p>「怎、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p>

<p>「我吉可露妮不许你再继续对父亲大人施暴!」</p>

<p>一把长枪从高处往下刺,目标是马上的弗贝兹伦古。</p>

<p>他立刻用刀弹开,然后抬头看向敌人。</p>

<p>位在那里的是他过去的义妹,武艺受到瞩目的银色女武神。她此刻正骑在骆驼的背上俯视着他。</p>

<p>「哈!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在这种时候跑出来,以为能敌得过……唔唔!冷静点,冷静不下来吗!」</p>

<p>弗贝兹伦古的爱马完全脱离他的控制。只见那匹马烦躁地摇头,违反他的意志往后退去。</p>

<p>简直像是在害怕吉可露妮一样。</p>

<p>不,不对。</p>

<p>不是害怕,只是厌恶罢了。</p>

<p>吉可露妮背后出现了相同的十几名骆驼骑兵,往他冲了过来。</p>

<p>他一看向后方,便发现跟着他而来的部下的马匹也都停下了脚步,明明骑士都下达出发的指示了,马儿却因狂暴而听不进去。最后,有的马还甩落骑士当场逃走。</p>

<p>「唔呜呜!」</p>

<p>弗贝兹伦古不禁发出如同野兽般的低鸣。</p>

<p>仇敌就在眼前,关键的马却不肯前进。</p>

<p>原本陷入一团混乱的《狼》族步兵,似乎因为宗主面临危机而想起了自己的责任。他们举起长枪,为</p><p>守护勇斗而在他前面整齐划一地排列起来。</p>

<p>「~唔!撤退!」</p>

<p>他叫道,掉转马头。</p>

<p>真是太遗憾了。</p>

<p>如果是在万全的状态下,那种程度的家伙不会是弗贝兹伦古等《豹》族的对手。但是,马都变成这副德性了,实在无法战斗。</p>

<p>「给我记着,勇斗!别以为这样就结束了!下次我必定会砍下你的项上人头!」</p>

<p>他一边丢下狠话,一边策马奔驰。</p>

<p>离开骆驼后,马匹们也恢复正常,可以回应弗贝兹伦古的指示了。</p>

<p>战车阵的内侧摆放了台子布置成阶梯状,应该是为了方便射击吧。他策马奔上阶梯,冲向阵外。</p>

<p>就这样,面具鬼和骑兵部队消失于夜色之中。</p>

<p>「父亲大人,您没有大碍吧!?」</p>

<p>吉可露妮跳下骆驼冲向勇斗。</p>

<p>勇斗靠在马战车平台的墙上,露出疲惫的笑容,并轻轻挥了挥手。</p>

<p>「嗯,勉勉强强没事。多亏有你啊,露妮!」</p>

<p>「不,非常抱歉我来晚了。父亲大人举刀和敌人对峙的时候,真是让我看得胆战心惊。」</p>

<p>她呼出长长一口气,并紧紧揪住勇斗的裤子。</p>

<p>她的身体在颤抖。</p>

<p>低垂的脸庞落下滴滴答答的眼泪,染湿了平台地板。</p>

<p>勇斗轻轻将手摆在吉可露妮头上,来回搓揉了起来。这是为了确实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p>

<p>瞬间,银色少女冲动地将脸埋进勇斗的胸膛里。</p>

<p>虽然衣服变得湿湿温温的,但勇斗放任少女这么做,并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p>

<p>吉可露妮好像因此终于冷静下来了,她抽离身体,吸了吸鼻子说道:</p>

<p>「失、失礼了!您没事真的太好了,父亲大人。」</p>

<p>「嗯,抱歉让你担心了。」</p>

<p>勇斗说完,为了让她安心下来,再次伸手帮她抹掉脸上的泪水。</p>

<p>勇斗现在也很想触摸他人。直接感觉吉可露妮的体温,让他实际感受到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p>

<p>「虽然吃了不少苦,不过幸好带了骆驼来。」</p>

<p>勇斗瞥了一眼吉可露妮刚才骑乘的骆驼,叹出一口气。</p>

<p>其实马非常厌恶骆驼的体臭。实际上,纪元前六世纪,阿契美尼德土朝的将军哈尔帕格编制了骆驼骑兵队,用在和吕底亚军的战争上,并且成为获胜的关键。</p>

<p>他是为了以防战车堡垒遭到攻破才把骆驼带过来的。</p>

<p>话虽如此,骆驼并不适合生活在湿润的环境中,很容易生病。就算想在湿地移动,身体也办不到。</p>

<p>因此才会慢了几步赶到勇斗身边。不过总算是及时赶上,得救了。</p>

<p>虽然吉可露妮身上的骚臭味不断刺激着勇斗的鼻腔,但他现在甚至觉得闻起来满舒服的。</p>

<p>「哥哥大人,我保护不力,真的非常抱歉。」</p>

<p>菲丽希亚用沉痛的表情看着勇斗,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样,然后跪坐在他面前。</p>

<p>她应该也很想冲过来,却拼命地忍着。</p>

<p>她脸色苍白,眼神像是遭到丢弃的小狗,也像是等待受罚的罪人。</p>

<p>亲生兄长欲夺取勇斗的性命,自己却保护不力,她应该感受到很强烈的责任感吧。</p>

<p>免除护卫一职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她并不想放弃副官这个职务。他轻易就看出她内心正在这么挣扎着。</p>

<p>「别在意,是这次的对手不好,你今后还是我的副官。」</p>

<p>勇斗拍拍她的肩膀,温柔地说道。</p>

<p>她的立场也有许多为难之处。他想多多体贴她。</p>

<p>「唔!好的!」</p>

<p>她答道,仿佛打从心底松口气似地放柔了表情。</p>

<p>「那么,父亲大人,要追击敌人吗?」</p>

<p>吉可露妮瞪着面具男离开的方向,这么问道。</p>

<p>彻底追击逃跑的敌人是战场上的风气。</p>

<p>但是,勇斗缓缓摇了摇头。</p>

<p>「不,我们休息到天亮吧。大家经过激战应该也累了。」</p>

<p>勇斗用力握紧了拳头。老实说,他很想要现在马上追上去。</p>

<p>现在浮现在勇斗脑海中的,是在战场上看到的妖艳舞姬的幻影。那个舞姬发动秘法的瞬间,勇斗的身体也起了一连串变化。</p>

<p>他虽然没办法记住所有咒文,但对于『还予戒禁饿狼自由』这句话很有印象。</p>

<p>勇斗会来到攸格多拉西尔,起因于菲丽希亚的秘法《缚魔锁》——束缚住异质物的秘法。恐怕是因为那个秘法《芬布尔之冬》的作用,使得将他束缚在攸格多拉西尔的力量有一瞬间松了开来。</p>

<p>之所以只有一瞬间,大概是因为那个秘法并不是施在勇斗身上,而是《豹》族的奇袭部队,他只是受到了一点余波而已。</p>

<p>换言之,光是余波就对他的身体产生了作用。他回到日本的关键,一定就掌握在那个舞姬手上。</p>

<p>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查清对方的身分。</p>

<p>但是,对方是骑兵,拼命追也追不上。</p>

<p>在并用战车堡垒和弩箭连射这两个战术之后,确实对敌方造成相当大的损伤;但是,《豹》还拥有和《狼》不相上下的兵力。</p>

<p>在夜间移动的话,视野大受限制,实在太危险了。在建好堡垒前先遭到奇袭,以致战况被导向肉搏战的话,这次的胜利很可能就告吹了。</p>

<p>没错,他心里很明白,非常明白。</p>

<p>现在只能按兵不动。</p>

<p>话虽如此,他还是感到很焦躁。</p>

<p>「该死!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找到线索的……!」</p>

<p>勇斗一直没阖眼,等待着白天到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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