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巡礼篇』 第271话 瞬息之梦

<p>那里，是白色。既不是雪地，也不是光亮的地方，只是一个白色的空间。当场发言的是，一抹白色。</p>

<p>「哦，可怕可怕。他到底要走到哪里呢。可怕得不得了」</p>

<p>所发出的声音，看起来并没有任何感情。语言中应有的分量，全都被遗漏了似的，有那样的气氛。</p>

<p>就像刚才说的那样，虽然说可怕，但实际上完全不具备。感觉就像把声音强行编排出来一样。</p>

<p>白色用指尖摆弄着空气，又发出声音。</p>

<p>「但结果什么的都没有改变。演出已经开始。到了死雪，一切都会结束」</p>

<p>白色冷笑一声说，至少要拿下一个国家才行。那是让听者极度困惑和不快的声音。如果是胆小的人，只要听到那个声音就会失神。</p>

<p>仿佛要粉碎那个声音，对面的影子说道。</p>

<p>「所谓戏剧，总会在编剧手中搞砸。已经忘记了吗，阿尔蒂乌斯？」</p>

<p>影子的脸颊扭曲地向上翘起。是觉得有趣，还是怀着另一种感情呢。那副表情看起来很难理解。白色一方也是如此。</p>

<p>声音滚滚而来，白色说道。</p>

<p>「当然记得。你搞砸了我的剧本，想忘也忘不掉。啊，悲伤得不得了呀，奥菲」</p>

<p>她毫不悲伤地说。</p>

<p>已经不知道在看什么了。是人在说话，还是声音在搅动，抑或是完全不同的语言在发挥作用。简直无法理解。</p>

<p>要说唯一能理解的一件事，就是那白色和影子，在互相交换着什么想法吧。</p>

<p>被称作阿尔蒂乌斯的白色继续着声音。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影子接过话筒，自言自语般嗤笑着说道。</p>

<p>「——别问了。你没有给他，所以我给了他。仅此而已」</p>

<p>影子夸张地说着。那个样子真的就像舞台上的演员一样。如此一来，这个场面马上就要结束了吧。影子的身影仿佛被周围的光线推了回来似的摇晃着。</p>

<p>宛如梦境般的影子摇荡不定，以稍微开始紊乱的声音继续着。</p>

<p>「只是捡起了自称是神灵的你，洒落出来的东西而已」</p>

<p>听着影子的话，白色显得异常愉快。不，即使看了那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感情，所以不能断言。总之，发出一声嗤笑。就像在看非常有趣，非常滑稽的东西一样。</p>

<p>白色说。不是洒落的，是剩下的。</p>

<p>「我说要给予他们救赎，你说要推动一切。要自己去破坏它，就算天塌下来也不可能。只有一个是例外」</p>

<p>影子的身影渐渐模糊，几乎快要从这里消失。只是那双眼睛稍微眯了一下。仿佛得到了什么意图的，眼神。</p>

<p>「——只有眷属有特权。对吧，就像你施予那个叫路基斯的东西一样。我也，不过是实现眷属的愿望而已」</p>

<p>以这一声为结尾，影子从空间中消失了。于是，白色并没有太在意，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闭上了眼睛。</p>

<p>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现在发生在这里的事，简直就是一场梦。没有的事，本来就不可能的事。</p>

<p>只是在世界转换的瞬间发生的，像一时兴起般的东西。所以，连这样的对话真的发生在哪里，都不清楚。</p>

<p>——————————————</p>

<p>阿琉珥娜睁开眼睛，发现熟识的天花板就在眼前。熟悉的那个为什么会出现在视线中呢，大脑一下子产生了疑问。金黄色的眼睛眨了一两次，驱散睡意。直到这时，才发现。</p>

<p>——是吗。是在大圣堂啊。</p>

<p>自从被称作歌姬圣女，阿琉珥娜已经好几个月都在不停地巡礼。这期间既有幸运地被邀请到贵族府邸，也有因为没有客栈而在马车里住宿。不过，就频率上来说，后者要多得多。</p>

<p>也许是因为神主的保佑，没有遇到过山贼，只是好好睡上一觉说起来真的很少。</p>

<p>也许是因为这种反作用，在大圣堂内自己的房间里睡觉，对阿琉珥娜来说无异于甘露。而且，就算是自己的房间，也和以前当过几年修女的时候完全不同。</p>

<p>因为太过坚硬，甚至让人感到后背疼痛的床，已经变得柔软得可以让身体下沉，原本薄布般的毛毯也换成了相当厚软的东西。</p>

<p>明摆着的，阿琉珥娜不由得晃了晃长长的睫毛，叹了口气。虽然是在房间里，但吐出的气息瞬间呈现出白色。</p>

<p>为净身而准备的冷水，简直就像冰一样。既然待遇变优厚了，那就把这也换成热水好吧。整理仪容，晃着金色的头发，抚摸着眼角。睡意早已从头顶深处消失。</p>

<p>阿琉珥娜把脚伸回大圣堂，并不是意味着完成了巡礼。相反，启示指向了更遥远的地方。因此，她的身体还只是圣女候补。尽管加上了“比任何人都更接近圣女”这样的枕词。</p>

<p>在这种情况下，脚被拉回大圣堂的原因不为别的，而是纹章教的飞跃进展。当然原则上，也要在大圣堂净一次身，消除巡礼的疲劳。</p>

<p>在沙尼奥平原上，说得好听点是后退，说得直白点就是败北，大圣教有了不少的动摇。在这过程中，进入本来就严酷的死雪时代。人民的悲叹是无法掩盖的。</p>

<p>因此，想唤回被称为歌姬圣女的自己，稍微安慰一下百姓的心，这才是真实目的吧。</p>

<p>阿琉珥娜想到这里，心中浮现出温暖的笑容。真的是只有本人才能明白的小小的笑容。</p>

<p>纹章教的飞跃进展。它和两个人物的名字一同被提起。一个是魔女玛蒂娅。而另一个人，就是自己的竹马，路基斯。</p>

<p>大恶、邪龙、恶德之人。每次听到名字，竹马的头衔就会跟着改变。对于阿琉珥娜来说，这未必是件好事。这是他倾向于纹章教这种扭曲救赎的证据，也是他对大圣教露出獠牙的事实。也不可能由衷地高兴。通常情况下，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其他感情。</p>

<p>阿琉珥娜很清楚，在这些想法的同时，有一种漆黑的，黏稠的情感在自己的脏腑深处匍匐。那种感情实在不像圣女。</p>

<p>该怎么说呢，不，绝对不应该对别人说。但是，每当听到路基斯活跃的时候，阿琉珥娜都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他作为纹章教徒活跃在社会上，就意味着他罪行的加重。堕入更深的地方。</p>

<p>每一次，他都会变得难以拯救。谁也不会握住那只手了。最后一定也会被神所抛弃吧。</p>

<p>啊，正是那样的时候，我来拯救他吧。割断周围的一切，失去所有，于是最后他伸出的手，由我来握住。之后慢慢地赎罪，给予救赎就可以了。只有我能给他那个。</p>

<p>那种无可言喻的冲动和确信。内心深处沸腾的感觉传遍了全身。不知不觉间，阿琉珥娜已经忘却了刺骨的寒冷，兴致勃勃地走在走廊上。</p>

<p>到昨天为止，巡视街道慰问百姓的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我记得说过今天要选出护卫的圣堂骑士。</p>

<p>话虽如此，也没有什么阿琉珥娜实际要做的事情。最终，一切都会如神的启示所指示的那样被决定下来。阿琉珥娜相信自己的愿望就在前方。</p>

<p>——无论过去还是未来，我都肯定会许同样的愿吧。</p>

<p>黄金之瞳，在寒空下闪烁。在那之中与信仰之光一同，好像浮现出了什么昏暗的东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