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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一个理想 五节 望远的深度

作者:高野和 字数:24337 更新:2024-02-23 18:18:46

<p>距离羽隅城寨被攻陷一个昼夜,战败的消息在二宫锡马迅速传开。</p><p>这是凤翼旗团创设以来首度遭逢的大败。</p><p>负责指挥的中原将领带领大部分的骑兵成功撤离战场,这场战役的死伤者和俘虏几乎都是刚召集加入真姬亲卫队的新兵。</p><p>「那个命令一定会造成这种结果。你可别叫我的副官抱着牺牲的觉悟拼死抵抗。」</p><p>「我们必须拯救那些被当成俘虏的人。」</p><p>官舍的办公室里,凤翼旗团的指挥官与君主,王子与公主针锋相对。</p><p>「关于这次的假信,大师已表明遗憾之意。从今以后,凡是以大师的名义却没有通过我下达的指示,请全部当成假信。」</p><p>翡翠姬把写满无法归来人员名单的文件摊在桌上,脸上露出沉痛表情。桌子另一边的将军一脸冷酷。</p><p>「我可以把你当成我的雇主是吧?」</p><p>「我会负起代理代表的责任。」</p><p>「大师为何不亲自出面?」</p><p>「大师年事已高,而且有病在身。」</p><p>「我可是一国的王子,就算这样还是不能见面?」</p><p>「谁会让一个玷污圣地的暴徒与大师会见?」</p><p>「我可不打算把他当成圣人看待。」</p><p>「大师是真都发展的大功臣。我们都把大师当成大恩人来崇敬。」</p><p>面对有问必达的公主,王子脸上浮出笑容:</p><p>「你总是事先准备好答案。真都的优势就在于速度,因为早有准备,所以不必花时间去烦恼,可以不停扩展自己的势力。」</p><p>「我们不是在玩游戏。以嬴取未来为目的的战争根本不容许疏于准备的人挑战。你不也是活在不断锻炼之中吗?」</p><p>这是流浪王子唯一受到真姬认同的优点。</p><p>「打赢战争又怎么样?」</p><p>「我们会创造以真都为中心的世界。只有以绝对的和之精神为基础来实现社会安定,才能建立真正的都城与真正的国家。真和才是东和的未来应有的相貌。」</p><p>描绘中的理想世界极其光明。</p><p>在她的话中,真都的核心是由一群对东和的瞹昧现状感到忧心的有志之士组成。</p><p>坐着的翡翠姬抬头望向伫立在自己面前的威夷:</p><p>「那么您又想在不断的战斗中得到什么?」</p><p>「想要往上爬就必须战斗。身为王者之人必然如此。」</p><p>对方的回答也很快。</p><p>「这是您想要的生存方式?」</p><p>「我没有兴趣放弃战斗。生存本身就是一种战斗。」</p><p>「胜利能让您得到什么?」</p><p>「身为王者的人生。每个人都必须做自己的王者。」</p><p>「您想成为英雄吗?」</p><p>「你想这样叫我就叫吧。我只是活得像自己。」</p><p>然后王子弯腰向前,上半身几乎趴在桌上:</p><p>「我可不觉得你们的大师是英雄或王者喔。」</p><p>带有伤痕的脸突然逼近,就连这位公主也不由得把身子往后一缩。</p><p>「人们之间的观感本来就不一样。大师在真都民众口中是改革的英雄,也是民众的王者,这是无可改变的事实。」</p><p>「真都的未来就是排斥有不同意见的人。」</p><p>「我确信只有正确的评断会留下来。」</p><p>「是啊,你早已为未来做了万全的准备。」</p><p>就在争论激烈进行时,王子挺起上半身,动作看起来非常轻盈。</p><p>「您从一开始就打算把我交给您的真都士兵当成牺牲品吗?」</p><p>「不,应该是展·凤耍了什么手段。我原本的打算是引对方派遣大军过来救援。」</p><p>唯独这个问题王子回答得十分认真,那是对工作负责的态度。</p><p>快如闪电的用兵不是展·凤的独门特技。</p><p>「东征将军似乎只带少量随从逼近城寨,在城寨前不断破口大骂。」</p><p>这是种古老的挑衅方法。进攻者极尽辱骂之能事,引诱沉不住气的守军出城进行野战。正规军人或许不会理会这种手段,但是民兵和亲卫队出身的人很难忍耐这种挑衅。</p><p>「没错,我手下的将士多半不会在意,但是你那些菜鸟士兵可就受不了了。对方说了什么?是你的坏话还是大师的坏话?」</p><p>原本在当地的士道将军是个习惯慎重等候友军齐集的指挥官,此人对运用奇谋没有兴趣。</p><p>锡马赫神川原本打算利用这段期间,包围对方的增援部队。</p><p>就算没有真正开战也无妨。</p><p>只要让对方在大军之前感到无计可施,最后自动撤退,四都同盟就会变得徒具形势。</p><p>反过来说,若是对方感到除了一战别无他法,一宫二宫联军也只需要击败对方。</p><p>「详细报告还没有送到,送到之后会立刻告诉您。在这之前要请您做好出兵准备。」</p><p>之后将会发表要求立刻释放俘虏士兵的声明。</p><p>届时官方的公告将视四都同盟为地方都市的造反行为,羽隅城寨则会被当成试图寻求正当政治庇护的人们聚集之处。</p><p>「我随时可以出发。赶快发出许可吧。」</p><p>因为终于可以开战感到喜悦,转身打算离开的脚步突然停下:</p><p>「啊、对了。把那个画家给我。」</p><p>「不行。他不是一件货物。」</p><p>「你喜欢他吗?」</p><p>「我爱每一位生活在真都的人。」</p><p>「原来不是爱生活在东和的所有人啊。」</p><p>就在翡翠姬忍不住露出怒气时,王子笑着离开办公室。</p><p>他似乎一到走廊就发现画家的身影,边打招呼边走过去。</p><p>耳闻说话声和军靴发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翡翠姬闭上自己的眼睛。</p><p>「每件事都在您计划之中吗?祖父大人。」</p><p>谁都听不见的自言自语。</p><p>原本的计划是任由流浪王子威夷擅自行动,好让喜欢胡闹的王子负起开战和战争胜败的责任。这样做是为了锡马的利益。</p><p>若是真都锡马因为激进的行动受到舆论谴责,造成的不良影响将一直持续到战后。</p><p>不过如果是由异国人动手,无论现在还是战后都可以避开不少批评。</p><p>在某些情况下,还可以将一切推托是他个人的擅自行动,让他负起全部责任。</p><p>「为了不弄脏真都的正义,所以要找人负责肮脏的工作。」</p><p>对方在知道这一点的情况下自愿接下肮脏的工作。那个人毫不在乎在异国背上恶名,事实上他似乎很高兴这么做。</p><p>「躲在他背后攫取权势,不也是一种在真都历史留下污点的行为吗?」</p><p>没人知道这个问题是在询问自己还是在问某个人,她也不再继续开口。</p><p>很快地就有急使到来,办公室开始忙碌。真都的公主没有独自一人静静思索的时间。</p><p>急使前来是为了报告他国的动向,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联合政府的成员,同时也是合作对象一宫神川的动作。报告内容让翡翠姬的表情为之凝重。</p><p>一宫神川终于挪动庞大的身躯,决定从四支地方军里选拔兵力派往仓濑与牧濑。</p><p>根据官方发布的消息,派兵数量将从原先公告的两万人,增加到最多七万人。</p><p>真都锡马方面若是倾全军之力,也能派出三万人。</p><p>号称十万的兵力。这将是在东和史上留名的军事行动。</p><p>「叔父大人需要援军。」<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宫,常磐姬一直显得很激动。</p><p>「要是二宫的第二波军队或是一宫的大军来到羽隅怎么办?我国的士道要是被击败,我国也将从这里撤军。」</p><p>常磐姬表现出不能把国家栋梁留在危险地带的意见。</p><p>「光是与七宫共同作战无法让人安心。仓濑的军队也应该表现四都的团结。」</p><p>常磐姬对空澄姬很有好感,但是对展·凤这个人却是连说句话也不愿意。她不认为那种人与自己那位质朴刚正的叔父合得来。</p><p>然而即使面对如此强烈的要求,浅黄姬仍然保持慎重的语气:</p><p>「我们一定会派兵。但是国境附近的危险地带并非只有一、两个,更重要的是一宫方面至今仍然动向不明。」</p><p>「你是说羽隅之战只是诱饵?凤翼旗团可是翡翠的子弟兵。」</p><p>以亲卫队为诱饵,借此由其他地方进攻,这种策略是常磐姬无法想像的。</p><p>「也许翡翠姬是为了迫使一宫行动,才不惜让自己人流血。」</p><p>如果只是单纯的领土纷争,雕加入联盟的一宫不可能有所动作。五宫与六宫的议会认为二宫此次行动的目的是为了把事情闹大。</p><p>双子都市的府中各有不同的意见。有的说是流浪王子的失控行为,有的说是二宫内部混乱造成的结果。我方要是派出援军,很可能会带给他们过多的刺激。</p><p>「如此一来士道和东征会被孤立在羽隅,不然我带自己的手下去支援吧。」</p><p>话虽如此,留在常磐姬身边担任护卫的士兵仅约三百人,能够发挥的作用实在不大。</p><p>「现在必须等待。等待二宫,还有一宫的明确动向。」</p><p>五宫公主提出自制的要求,三宫公主只能焦急地晈紧嘴唇。</p><p>「他们就是要让我们等待,大国在威胁小国时总是如此。」</p><p>六宫萌葱姬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p><p>「对方应该是打算一面观察我方的动向,一面积蓄兵力。」</p><p>这个想法在五宫和六宫的府中与议会都是主流。东和的主要大都市都采取府中与议会两者合议的政治体制,因此要花比较多的时间才能做出决定。</p><p>我们七宫贺川的议会还不成熟,所以地方当权者组成的府中成了政治中心。因此与其他都市相比,展大人和杜艾大人更能依照自己的意思来行动。</p><p>比较特别的是地方豪族拥有强大影响力的三宫夏目,还有在真都同盟统治之下的二宫锡马。这两个都市都能快速反映当政者的意志。</p><p>「我的辅佐人担心我方会在静观其变的过程遭到包围。」</p><p>我把杜艾大人出门前说的话直接说出来。</p><p>亲自到我这里拜访的萌葱姬,点头表示同意:</p><p>「二宫锡马不承认自己是非法占领,还要求我方释放俘虏。看来他们想要重复先前在千鸟用过的手段。」</p><p>不久之前,小都市千鸟的民众宣布脱离一宫神川,还打算把都市献给二宫锡马。这场千鸟动乱的结果十分暧昧,领土问题今后也会持续下去。</p><p>这次则是羽隅城寨的城主献城。对方搬出古地图,主张羽隅的归属权原属二宫锡马。</p><p>不过这次对方似乎不只是想要暧昧的结果。</p><p>羽隅本身并不重要,他们的目的似乎是对我们施加压力,又或是想要逼我们开战。</p><p>「羽隅城寨是我们的设施,是我们的财产。就算城主投奔他国,他的身分也只是我们雇用的管理者。土地和设施的所有权不属于那个人。」</p><p>这个说法虽然有道理,对方也没有要退让的意思。</p><p>「听说对方坚持自己才是土地原本的所有者。」</p><p>我的话让总是十分温和的萌葱姬脸上出现阴霾。</p><p>「他们之间似乎流传许多谣言,我们这里也收到可能带来混乱的黑函。」</p><p>这件事杜艾大人没有对我说,一无所知的我只能露出疑惑的表情。</p><p>「比较常听到的流言是质疑我们和七宫殿下的出身,对我们的正当性,还有宫都市的成立背景都有中伤。」</p><p>这样的流言从以前一直存在,其他的公主姑且不论,我因为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世,所以也没办法辩解。事实上我不怎么在乎这种事,就算自己不是真货也没什么关系。</p><p>「听闻一宫殿下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自己的身分,我想现在似乎不必太在意这种问题。」</p><p>我选择无关痛痒的回答,萌葱姬似乎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p><p>「还有更恶质的传闻,说七宫殿下暗地里与一宫勾结。」</p><p>呜哇、这个就很不妙了。我忍不住张大嘴巴,又连忙让自己恢复公主殿下该有的表情。</p><p>「民众间传闻说找到一份书信,上面记载七宫殿下答应一宫在暗地里操纵四都同盟,以便与一宫建立特别的关系。」</p><p>传说那封信上还有杜艾大人跟展大人的署名。老实说那两个人不管牵扯进什么样的传闻里,都不会让人感到奇怪。要制造让那两个人背上嫌疑的证据是很简单的。</p><p>「我的将军已经作好与一宫神川作战的准备。不可否认的,我们可能在某种情况下为了避免无益的战争彼此让步,但是现在绝不可能有这种情形。」</p><p>虽然如此断言,我的心中还是有点怀疑,这是我身为公主殿下的弱点。</p><p>事实上展大人跟杜艾大人很可能打算利用一宫。他们就是这样的人。</p><p>「还有传闻二宫和七宫之所以关系恶劣,原因就是两者都想与一宫建立关系喔?」</p><p>「啊、这到是真的。我的大臣与真都方面的人关系很差,无论谈什么事都谈不拢。他偶尔还会抱怨说跟一宫打交道还稍微好一点。」</p><p>杜艾大人对于所有来自二宫鍚马的官方、非官方接触都没有好感。他对身为旧王都的一宫表现一定程度的敬意,却与二宫始终保持距离。</p><p>听见我的回答,萌葱姬轻声笑道:</p><p>「说真的,我们也一直在拒绝二宫锡马的邀请。他们不像一宫神川那样拥有曾经身为正统政府的过去。」</p><p>现在一宫神川打算联合二宫锡马成立联合政府。</p><p>「如果对手只有锡马,只靠四都同盟也有能力对抗。」</p><p>我开始思考萌葱姬这句话中的含意。但是此刻的我没有更加深入追问这个问题。</p><p>道路上整齐竖立着印有「真」字的旗帜。</p><p>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亮的真都同盟旗,不仅立在各个公共设施前,就连一般家家户户的门前也随处可见。这种景象只有在二宫锡马城才看得到。</p><p>除了各种节日,这样的情景只会在战争时期出现。</p><p>街上不分男女老幼都在高呼夺取回羽隅领土的口号。</p><p>许多身穿军服的年轻人在街上阔步。</p><p>至于其他大部分人则是一面用支持的眼神望着他们,一面继续自己的日常生活。</p><p>绘津走在二宫鍚马城的闹区里。</p><p>自从绘津北接待到这个都市,眼前景象就成了日常所见的情景。</p><p>道路左右两边是一户户木造的民家,其中有陈旧的普通平房,也有不少漆上崭新白漆的墙壁围绕的院落式宅邸。贫富混杂的情景象征此地是个不以身分区分人民地位的国家。</p><p>因为出事而兴奋的年轻人,一如平常充满活力的市场,活泼而吵闹的市民,一切的一切都混合在一起。真都锡马是个充满生命力的城市。<span id="chapter_last"></span><p>,这里正因为与一宫的纷争得到等同战胜的结果大肆庆祝。在那之后随即与四都同盟对立,再来就是发生在羽隅的战争。</p><p>因此绘津几乎没有机会走在平静的街上。在不熟悉的城市里,被卷入与自己无关的纷争中是件痛苦的事。绘津不想被卷入更多纷争,所以故意不让自己太深入这里的生活,因此直到现在还没有在这里交到朋友。</p><p>唯一认识的人,只有此刻走在绘津前面的青年。那人身穿轻便的旅装,在人来人往的大道上昂首阔步。他的背影比想像中还要宽阔,个子虽然不高但是肌肉结实,使得他的背影看起来充满力量。比起他的正面,从背面看来更能感受到这个人的强势。</p><p>「呐,大哥。」</p><p>绘津试着呼唤走在前面的背影,对方转过头来看向他,但是没有停下脚步。</p><p>「你真的要去打仗?」</p><p>「是啊,士兵正在等我。」</p><p>他们走在通往兵舍的路上,他手下的部队正在那里等他,城外则有更多的军队待命。</p><p>那是一群不需要上级命令就会自动做好出战准备的士兵。这个人指挥下的军队比绘津所知的任何一支军队都要能征善战。</p><p>从不正式承认军队存在的都市,雇用了比任何军队都还要经验丰富的佣兵团。对于这个讽刺的现象,绘津也只能耸肩。</p><p>「老实说,我在其他国家受过照顾,实在不想发生战争啊。」</p><p>「那就去拜托这里的公主。宫姬不就是和平的象征嘛。」</p><p>王子边走边用愉快的语气回答。</p><p>绘津边追上前方的脚步边开口:</p><p>「呃、你不是也看到了?她根本不肯听我说话!」</p><p>「喂喂喂,不只是你吧,那个公主一向不肯理我在说什么。」</p><p>那位公主在针锋相对的情况,从来没有退让半步,就算退让也只会在利害关系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p><p>「是这样没错,可是我不像大哥你那么会说话。」</p><p>「那就多锻炼吧。那个公主一直在锻炼自己,你也锻炼一下多少可以接近一点。」</p><p>「那又不是我的风格。」</p><p>「哈哈哈,真好笑。的确,那种风格是很珍贵的。」</p><p>流浪王子的心情似乎很好,在路上碰到瘦弱的野狗时,他不但特地停下来逗狗,还拿军人随身携带的肉干喂狗。</p><p>他用力道十足的手抚摸狗的头与身体,瘦狗也表现得十分温驯。</p><p>「大哥,你在奇怪的地方倒是很温柔。」</p><p>目睹这个奇妙的情景,绘津对眼前的背影开口。</p><p>「对弱者宽容是王者的铁则。」</p><p>听起来只是随口回答,绘津在距离对方有点远的地方耸肩:</p><p>「是是是,所以你才对我这么温柔吧。」</p><p>「我会照顾你只是因为喜欢你。」</p><p>一边说着令人头痛的话,流浪王子缓缓转身面对画家:</p><p>「我表现宽容的对象是这座真都。这里的人全是弱者。」</p><p>「哇、哇、哇!」</p><p>绘津连忙确认有没有行人听到他们说话,幸好附近没有别人经过。</p><p>「大哥,这边的人要是集合起来可是很可怕的。」</p><p>绘津不想被人追杀,于是跑到正在摸狗的人身边,和他一起摸狗的背。</p><p>「他们是一群不集合起来就成不了事的弱者。不能以一当百哪有资格叫做王者。」</p><p>「话是如此,可是很少有人真的那么强。」</p><p>绘津压低声音,和对方隔着狗说话。</p><p>「你认识展·凤吧。」</p><p>「嗯?是啊,那家伙也照顾过我。」</p><p>「他是什么样的人?」</p><p>「应该说是个大我很多的任性大哥吧。虽然可靠,但是总感觉很难还清他的人情。」</p><p>「他很强吗?」</p><p>「我亲眼看过他空手打倒好几个壮汉,其他像使剑还是使枪好像都很厉害。」</p><p>绘津说得毫不犹豫。</p><p>因为他感觉现在说谎会带来严重的后果,所以只好把想到的事直接说出来。</p><p>「你还认识哪个很强的人吗?」</p><p>「现在驻守在鼓城的雾羽大爷,他的剑术比展还要厉害。这个人以前也照顾过我,你要是跟他打起来我就伤脑筋了。」</p><p>「很遗憾,对弱者宽容的另一面就是对强者严格。」</p><p>这是什么道理?就在绘津几乎要哭出来时,对方像摸狗一样摸起他的头:</p><p>「安抚弱者也是王者的责任。所以我也会好好照顾真姬这家伙。」</p><p>绘津越来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瘦狗用好奇的眼光抬头望向两人。</p><p>狗的耳朵突然立了起来。</p><p>它先是盯着道路的尽头,然后突然从两人的手下逃走。</p><p>绘津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一旁的威夷则是转动肩膀做起暖身运动。</p><p>不久之后,狗方才盯着看的道路尽头传来马蹄声。</p><p>「迎接的人来了。」</p><p>十名骑乘军马的骑兵逐渐靠近,身为军团指挥官的男子好整以暇地伫立在原地。</p><p>男子淡然地注视不明就里的市民一边发出惊呼一边让道给骑兵,最后骑兵们以熟练的动作在他面前停下军马。</p><p>「王子!真姬已下达进军指令,要求立即救出遭到双子宫俘虏的将士。」</p><p>副将阶级的军官大声朗读命令书。</p><p>「咦?太快了吧。」</p><p>绘津忍不住发出惊呼,同时看向自己的同伴。</p><p>出战命令竟然在他们徒步回家之前就已下达。</p><p>「很好,我就喜欢这种闹剧。」</p><p>威夷用只有身旁的人能听见的声音笑道。那个人不肯当面对本人下令,却在背地里立即发出命令。王子的表情显示他认为这种孩子气的偏执行为,反而是种可爱的表现。</p><p>他跃上士兵牵来的马,用力拉扯缰绳让马发出鸣叫。</p><p>军马雄壮的叫声立刻让周围的民众忍不住尖叫。</p><p>「这是以真姬之名下达的严命。凤翼旗团立刻出击。敌人是阻碍东和重整,胆敢举起反旗的地方同盟!」</p><p>在摆明要让周围居民听见的大声吆喝下,骑兵立即用同样威武的呼喊声回应。</p><p>一听到是来自真姬的命令,周围的气氛立刻为之一变。</p><p>「真姬万岁!」</p><p>「打倒狂妄的地方军!」</p><p>身穿军服的年轻人从各处出声响应。这些因为凤翼旗团战败的消息而失望的人们需要发泄的管道,年轻人们个个胀红着脸,期待凤翼旗团发挥真正的实力。</p><p>当王子披上骑兵为他准备的华丽军服时,四周立刻爆出更响亮的欢呼声。</p><p>凤翼旗团的本队毫发无伤,先前不过是一个分队不小心失手,周圈热切的呼喊声传达出这样的信念。</p><p>像是要回应周遭的呼喊,王子高举高贵又强而有力的手臂。</p><p>欢呼声向四周扩散,就连道路另一头的人也纷纷受到感染,只有画家一个人目瞪口呆地注视眼前的景象。</p><p>他再也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就在他傻傻看着周围民众纷纷高呼万岁之时,感觉一道视线从马上射向他。</p><p>刚才的同伴正用带有笑意的眼神看着自己。</p><p>真都内部的反地方同盟情绪逐渐高涨。</p><p>希望归顺真都的城寨遭受不法攻击,多达七百名的年轻人因此遭到俘虏的消息四处流传。他们高声反对这种不当的镇压行动。<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此成了漏网之鱼。而且三宫军对于接收如此规模的降兵本来就缺乏经验,过程当中自然免不了诸多疏漏。</p><p>至于执行突袭行动的七宫骑兵则因为耗尽马力,使得包围网漏洞百出。</p><p>「俘虏太多是个麻烦。我国没有能够收容大量俘虏的设施。」</p><p>光是三百名俘虏的处置,就让春濑感到头痛。</p><p>负伤的人必须治疗,对于俘虏也必须提供食物等照料,此外还得加派人手管理他们。</p><p>对于本性是个商人的春濑来说,这群无法产生利益的人就算留着也只是碍手碍脚。</p><p>「要让他们强制劳动还需要准备工作,而且战争也不可能持续太久。既然如此还是早点释放他们比较好吧。」</p><p>春濑点头同意杜艾尔的说法,但是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要是直接释放这群俘虏,他们只会重新变成敌兵回头进攻。</p><p>「根据士道将军的报告,这些年轻人几乎都是新兵。我们也不能在他们得到战斗经验之后就这样放他们回去。」</p><p>「要是不先卖个大人情给对方再放人,我们就太吃亏了。这些俘虏得先用来当成跟二宫交涉的筹码,到时候以现场的判断为准吧。」</p><p>四都同盟方面已对双子都市的真都同盟地方支部发出通知,只要对方停止对四都同盟的干涉以及对双子宫的侵略,四都同盟就会立刻释放俘虏。即使在这样的状况下,真都同盟的各地方支部仍然一如平常地进行活勤。</p><p>他们不断向各都市的府中与议会提出劝告,声称只要四都同盟解散就能让一切问题和平解决,同时摆出一步也不肯退让的姿态。</p><p>这间官舍也曾经过到真都参加者的抗议行动。</p><p>「现在只有二宫,要是一宫也开始行动怎么办?这件事在府中似乎也引起不少争执。」</p><p>春濑出身大商家,虽然拥有颇为深厚的实力,仍然缺少能够在一宫发挥影响力的人脉,因此他不想因为冲动的作为引来反弹。</p><p>「我们要在一宫开始动作之前进行下一步。」</p><p>杜艾尔边说边把视线往下移动。</p><p>在他与春濑之间的木桌上,摆着一叠草案。</p><p>春濑也把视线往下移,慎重地说道:</p><p>「好吧,这个提案我们这边也有人提出。我会在今天的阁议里提出来讨论。」</p><p>语毕的春濑伸出右手。杜艾尔同样伸出右手,两人的手在彼此视线的高度相握。</p><p>在达成协议之后握手,是商家交易时的习惯。</p><p>随处可见的朴素木桌上,可以看见文件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字。</p><p>东和开拓计划。</p><p>杜艾尔·陶花费多年时间拟定的计划,终于要在双子都市发表。</p><p>「东和开拓?那是什么?」</p><p>「呃、简单来说就是要建造一大堆道路。」</p><p>这是白天杜艾大人跟我说的,当时的他正要去见春濑先生,所以说得很简单。</p><p>夜幕低垂的时刻,浅黄姬主办一场豪华的夜会,邀请东和四姬齐聚一堂。</p><p>绿意盎然的庭园里,四个人在夏季藤花稀疏绽放的藤架下围着椭圆桌子坐下,这些人是我、常磐姬、浅黄姬和萌葱姬。</p><p>每个公主身后都有人在待命。我身后是梳妆师,常磐姬身后则是担任监护人的老人。</p><p>燃着篝火的庭园里有许多人正在乐师演奏的音乐之中,站着享用美食。他们都是在各都市担任要职的人,大概有五十人左右。</p><p>我们要做的事,只是让他们看见四位公主亲密交流的样子,今晚我们跟那些人不会有任何交谈。那边的人正在低声谈笑,但是在音乐的曲调下,从我们这里无法听见那边的说话声。</p><p>这场避开白天暑气的餐会,还有之后要举行的茶会,都是早已预定的友好聚会。</p><p>然而擐会的气氛却因为白天春濑先生与杜艾大人联名发表的提案,变得有些严肃。</p><p>「道路是指官道吗?」</p><p>常磐姬表情讶异地发问。</p><p>「不管是四都同盟还是五都同盟,都不是只用说的那么简单。现在的计划是要把连接各都市的官道建设得更有规模。」</p><p>虽说直接引述人家说过的话有点没意思,但是胡乱加上自己的意见好像也不太好,所以我尽可能用简单的方式解释。</p><p>「两位来到这里的路程想必十分辛劳,道路若是能够改善,的确是一件好事。」</p><p>「仓濑与牧濑应该会全面同意这个计划吧。」</p><p>浅黄姬和萌葱姬在前来参加众会之前,就已经熟读彩家春濑先生的报告书,老实说她们比我更了解这个计划。</p><p>白天在双子都市联合议会提出来的五都共同事业,目的是宣示地方同盟的象征并非战争,而是各都市之间多样化的交流。</p><p>内容包括连接东和各都市官道的全面改建方案,新官道的开拓方案,还有发展东和不发达的海运贸易的港口建设方案。</p><p>每个人都想过,却没有人提出过具体方针的开拓计划。由于各都市都倾向独立割据,而且个别的国力也不够,所以这类的计划一直以来都只有不停延后的份。</p><p>「我们要集合东和各都市的力量,第一步是把现在的街道改建得更宽广而且坚固。」</p><p>「只是这样就足以增加地方之间的交流,也能增进彼此间的友好。」</p><p>双子公主的话让常磐姬露出慎重的表情:</p><p>「我大概可以理解。就像鼓城靠着掌握大河的物流发展起来一样,剩下四都也能靠着增加道路来发展吧。」</p><p>在山地尝尽辛酸的常磐姬似乎想得特别多。</p><p>「不过这点对军队的往来也是一样。」</p><p>她接着说出严肃的话题,同时望向我们每一个人:</p><p>「不整建陆路交通的原因是为了不让大军轻易往来,不让一宫跟二宫有机会进攻。这才是东和的真正情况。」</p><p>不愧是武家出身之人提出的意见,杜艾大人跟展大人也有一样的想法。</p><p>一直以来,东和各都市为了避免大国将触角伸向自己的领土,总会去找各种理由来避免道路的修建。</p><p>宽阔的大道能够为大军远征带来方便,因此过去在神川主导下开辟的官道数十年来未曾有过大规模的修缮,大桥的数量也没有增加。在各都市的蓄意忽视下,连治水之类的大规模工程在这十年来也是屈指可数。</p><p>「听说这就是造成东和不均衡恶化的原因。」</p><p>我们的杜艾大人似乎是在处理与诸国商务的过程之中,有了这种想法。</p><p>「陆路交通荒废数十年,所以才诞生独占大河利益的鼓城。」</p><p>浅黄姬注视常磐姬:</p><p>「地方都市割据数十年,所以才有与神川敌对却紧密相接的锡马趁隙而生。」</p><p>萌葱姬则是注视我:</p><p>「在我们的国家也早有这种意见。已经是我们出生以前的事。」</p><p>「如今终于借由四都同盟的成立,完成开拓的体制。」</p><p>在双子公主如同一个人的说话声中,双手抱胸的常磐姬闭目倾听。</p><p>「鼓城会怎么做?」</p><p>五都同盟总有一天会正式成立,所以常磐姬闭着眼睛发问。</p><p>问的对象多半不是我,而是我的拥护者杜艾大人等人。</p><p>「七宫认为鼓城会提供协助。一方面是为恢复国力,一方面是为了追随三宫夏目与七宫贺川的未来。」</p><p>我把杜艾大人的预测说出来,常磐姬的嘴角向上扬起:<span id="chapter_last"></span><p>常磐姬似乎有什么想法,张开眼睛抬头仰望:</p><p>「躲在山里头只会让国家越来越衰弱。当然如果挖到金山银山又是另外一回事。」</p><p>抬头仰望,净是在灯光照耀下显得特别醒目的白色夏藤花,还有背后一大片纹路复杂的绿色蔓草,以及从藤蔓缝隙透入的夜色。</p><p>我和双子姬也跟着抬头仰望。</p><p>在夜晚的黑暗中,反射灯火的花瓣映出令人害怕的深沉色泽。</p><p>看来如此冰冷,又如此脆弱,就像一碰就碎的人造花。</p><p>更远处是星月争辉的夜空。</p><p>「战争已经开始了,我们还在做什么?」</p><p>我发出不是对任何人发问的问题,常磐姬轻笑一声:</p><p>「也许连开始战争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p><p>「您是说哪些人?」</p><p>浅黄姬静静发问。</p><p>「能否请教在座各位的想法?」</p><p>萌葱姬语气温和地催促我们回答。</p><p>我们缓缓将视线移回地上。</p><p>四位公主的视线前方是举行友好餐会的有力人士,篝火映出大人的笑脸。</p><p>身穿礼服的贵人站立欢谈的情景就像一场小祭典,却又隐约给人僵硬的感觉。我想在这种场合下的会面,大都带有政治含意吧。</p><p>「你在说啥呀。」</p><p>「哎呀呀,现在可不是说家乡话的场合。」</p><p>激怒的叔父发出激动的叫喊,一脸笑容的叔母立刻介入。</p><p>「竟然跟杜艾尔·陶联名,慌了手脚也要有个限度,简直是胡闹!」</p><p>「真对不起,小春。这个人酒量不好。」</p><p>叔母一面提醒叔父公主们正在看,一面把他带离现场。春濑一言不发目送他们离去。</p><p>白天春濑在阁议中提出的开发案得到众多有力人士的好评。这是因为光靠应急的战略互助关系,很难将东和各都市连结起来。</p><p>平时的开发事业,以及经济活动的合作才是四都所追求的合作形式。</p><p>若是和平的联合开发事业,一宫与二宫自然无从置喙。</p><p>一直只存在于仓濑与牧濑的有力人士理想中的官道整建计划,这回由杜艾尔,陶提出了十分具体的方案。</p><p>参与这个计划不仅能加强同盟的团结,同时也能为彩家开拓出新的市场。</p><p>规模庞大的建设工程将带来大量的人力需求,而物流的发达也是商人的愿望。春濑·彩相信这是一个远比参与战争好得多的方案。</p><p>然而许久不见的叔父却持反对态度。</p><p>反对的理由是杜艾尔·陶一旦失势,彩家也会因此被拖累。只要展·凤战败一次就足以让七宫崩溃,彩家怎么可以跟这种势力合作?</p><p>说来的确是这样。</p><p>彩家还有叔父与叔母,此外也不乏其他有力人士,春濑无论失势甚至暴毙,都不会影响彩家的根基。事实上就连身为大商人的父亲去世时,都没有对彩家造成太大的伤害,可以想见就算少了春濑,或是少了叔父叔母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p><p>然而杜艾尔·陶与展·凤不一样,这两个人只要少掉其中之一就会完全失去力量。他们背后没有支持他们的势力,充其量只有一个象征性的宫姬。</p><p>因此春濑才对他们抱持好感,但是这种想法反而招来叔父的愤怒。</p><p>「因为得到杜艾尔·陶的认同就降低对自己的要求吗?也只能相信事实不是这样了。」</p><p>春濑很想尝试与那个人做买卖。如果是商场上的交锋,春濑相信自己有能力一拼。当那个人在商场倒下时,彩家的春濑就能够接收所有事业。</p><p>无论如何都要把大部分的利益集中到彩家与双子都市。如果没有这种程度的志气,自己就只能无计可施地坐看杜艾尔·陶一个人表现,甚至可能被叔父夫妇抢占上风。</p><p>想到这里,春濑抬起视线,发现叔父夫妇态度亲密地与杜艾尔·陶谈笑。</p><p>一方面跟一宫、二宫来往,一方面又与七宫的杜艾尔·陶攀关系。叔父的脸皮之厚让春濑忍不住发笑。</p><p>他向附近的侍者要来装着水果酒的彩色玻璃杯,伫立原地独自啜饮。</p><p>虽然彼此有点距离,但是叔父说话的声音隐约传来,听起来似乎是在劝对方与一宫、二宫和解。用的理由不外乎打仗没有意义,交易才是最重要云云。</p><p>同时还单方面向对方保证有事时,一定会助你一臂之力。</p><p>杜艾尔·陶则是礼貌拒绝叔父的要求。他显得很小心,似乎想避免战后与叔父夫妇为敌。</p><p>「敷衍。」</p><p>春濑低声咒骂,然后一口喝尽带有甜味的水果酒。</p><p>由于这是在公主殿下面前举行的餐会,现场没有提供烈酒,因此连酒量不大的春濑也能一口把酒喝干。带有异国风情的味道令人忘记白天的炎热。</p><p>「要再来一杯吗?」</p><p>春濑正打算把酒杯还给侍者,却被一名未曾谋面的年轻女子接过酒杯,对方同时递了另一杯酒给他。</p><p>「啊,谢谢。」</p><p>春濑接过酒杯,年轻女子面带微笑地望着他:</p><p>「初次见面,彩家家主。我从以前就很想见你一面,所以才拜托让我参加这场餐会。」</p><p>女子的脸庞在篝火照耀下显得十分艳丽,年龄看来顶多二十岁左右。</p><p>最令春濑印象深刻的是富有光泽的柔软头发,还有一对细长的眼睛。</p><p>身上所穿的服装,一看就知道是加入异国风格的最新款式。</p><p>头上精巧艳丽的金色发饰,也让她看起来特别与众不同。</p><p>「能够让您认识是我的荣幸。很遗憾我因为工作的关系必须时常四处奔走,对于社交场合难免比较生疏,所以不知道您的名字。请问您是哪一家的淑女呢?」</p><p>与名家成员保持适度的关系有其必要,所以春濑虽然对眼前的女性没有太大兴趣,还是向对方请教姓名。</p><p>「我在不久之前成为那对夫妇的养女。你懂其中的意思吧?」</p><p>春濑露出吃惊的表情,年轻女子以愉快的表情看着他:</p><p>「跟我结婚的人,可以从彩家继承大量资产喔。」</p><p>女子的眼神充满挑逗意味,春濑勉强露出笑容。</p><p>「我不介意当你的妻子。你的叔父大人也是这么希望。」</p><p>「你打算成为那些人的棋子吗?」</p><p>有意接近春濑的女性很多,但是春濑反而刻意与女性保持距离,以免因为不必要的男女关系让自己失去地位。</p><p>「只要是有魅力的男人我都能接受。有必要的话,就算对象是杜艾尔·陶也没关系。还有展·凤也行。」</p><p>利用婚姻关系拉拢七宫靠拢彩家,叔父夫妇绝对做得出这种事。他们可能是打算为七宫万一获胜时的情况预作准备,说来也算是很合理的做法。</p><p>「要是对我有兴趣,就把我的名字查出来吧。」</p><p>女子露出诱人的微笑,同时往杜艾尔·陶的方向走去。</p><p>春濑傻儍地目送对方离去,然后抬头仰望天空。</p><p>这里不像宫姬所在的地方有藤架,因此抬头就能看见满天星斗的夜空。</p><p>夏季的星座看起来像是那么近,却又那么遥远,相较之下自己是如此渺小。</p><p>「我到底在做什么。」<span id="chapter_last"></span><p>春濑不知道叔父夫妇的真正想法,是把自己当成蠢蛋,还是在教导自己处世的方法。</p><p>宫姬们会如何看待自己的丑态呢?想到这里,春濑有种忍不住想笑的奇异感觉。</p><p>一时之间,他不知该不该把视线转向宫姬所在的灯火阑珊处。</p><p>「看见了吗?」</p><p>「看见了。」</p><p>哎呀,浅黄姬和萌葱姬的感情真好。</p><p>因为看见远处春濑先生与一位美丽小姐相谈甚欢的样子,这两位难得地显得有点兴奋。</p><p>「春濑先生是彩家的首领,想必是名家大小姐理想的对象。」</p><p>「不过春濑先生看越来有些不情愿。」</p><p>这两个人开始交头接耳,害得我和常磐姬不知道该做什么。</p><p>「喂,七宫,那个女人这回向杜艾尔·陶出手了。」</p><p>常磐姬说得若无其事。我好奇地往远处看去,看见那位女性正由春濑先生的亲戚们介绍给我们的杜艾大人。</p><p>这是很常见的景象。在我是见习侍女阿空时,也时常见到有力人士把别人的女儿或侄女介绍给杜艾大人。</p><p>可是却从来没有大人物把自己的千金介绍给展大人,这种奇异现象特别让人觉得有趣。</p><p>杜艾大人总是以没有余力照顾妻子跟儿女为理由,轻松拒绝所有介绍。</p><p>果不其然,双方才刚打完招呼没多久,杜艾大人就往春濑先生的方向走去,但是马上又被绕到他前面的女性挡下。</p><p>「哼,都是些无趣的男人。」</p><p>不知道为什么,常磐姬对这两个不肯亲近美女的人嗤之以鼻。至于双子公主还在热烈地交头接耳。</p><p>「好奇怪的感觉。」</p><p>我忍不住笑了。只有坐在离我最近的常磐姬听到我的低语。</p><p>「什么?」</p><p>「世界上有好多东西都在动,有太多东西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活动。」</p><p>「是啊,所有人肯定都是这么想吧。」</p><p>常磐姬用手拄着脸颊,用不感兴趣的表情望向远处。</p><p>在我看不见的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一边思考这个问题,一边眺望远处灯火摇曳下的人影,夜会的灯光华丽明亮,相对地也让阴影显得更加漆黑深沉。</p><p>就在我刚陷入沉思之时。</p><p>一阵尖叫声传来。</p><p>发出尖叫的地方立刻掀起一阵骚动,我循声望去,看见一个男人倒地的身影,还有在那人身边聚集的人群。人们的影子在他们脚下激烈交会晃动。</p><p>「咦?怎么了吗?」</p><p>我定睛一看,发出尖叫的人正是不久前和春濑先生说话的那位,也是刚刚与我的辅佐人说话的女性。</p><p>也就是说我们的杜艾大人应该就在那里。</p><p>「七宫殿下!」</p><p>「各位卫兵!」</p><p>浅黄姬和萌葱姬的声音来得比平常高昂。</p><p>「爷爷!拿刀来!」</p><p>常磐姬采取吓人的举动。</p><p>就在我完全搞不清楚事态时,梳妆师来到我身边。</p><p>「我们这边没事。没有不法之徒。日影已经过去了。」</p><p>听见压得比平常更低的声音,我抬头望向身高仅次于展大人的梳妆师。</p><p>「发生什么事了?」</p><p>在我还不明白的情况下,人群逐渐往同一个地方聚集,已经看不见发生骚动的中心。</p><p>「我们的左大臣遭到刺客袭击。」</p><p>梳妆师如此告诉我,同时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p><p>一个男人俯卧地面发出呻吟,另一个男人用严厉的眼神低头看着他。</p><p>按住胸口发出痛苦声音的男子,有一副看起来接近三十岁的中等身材,身上穿着文官的正式礼服。</p><p>各都市的有力人士围成一圈观看这个情景。</p><p>「叔父大人!叔母大人!你们没事吧?」</p><p>「喔!小春,来得好啊。咱们都没事。」</p><p>「小春,我们差点被波及了!」</p><p>挤进人墙的春濑先是确认亲人平安无事,然后看向趴倒在地的人,选有令对方倒地的人。</p><p>「杜艾尔·陶,您在做什么?」</p><p>春濑用颤抖的声音发问。低头俯视倒地的文官打扮的男子,同样一身文官服饰的人表情疲惫地露出笑容:</p><p>「我被袭击了。所以只好反击打倒对方。」</p><p>这个人手无寸铁,也不是武官,身上连装饰用的护身武具也没有。</p><p>即使如此,杜艾尔·陶虽然头冒冷汗,却是毫发无伤。</p><p>「别靠近他。他只是肋骨断掉,很快就可以动了。」</p><p>杜艾尔如此提醒春濑,自己也退后与袭击者保持距离。卫兵们很快地上前逮捕倒地的男子,迅速将他押解离开。</p><p>「幸好没有在公主身边举行夜会。」</p><p>杜艾尔·陶重重吐出一口气,在原地坐下。</p><p>「好厉害!面对持刀暴徒,竟然只靠一只手就把人打飞!」</p><p>方才那位女子发出高亢的喝采,春濑装作若无其事地与她保持距离。</p><p>当春濑来到坐在地上的杜艾尔·陶面前,一个灰发少年不知何时跪在他身边。春濑从没见过这个孩子。</p><p>「这里没问题。你去告诉公主殿下我没事。」</p><p>「有伤吗?就算是小伤也有中毒的危险。」</p><p>「我躲开了。还好对方是外行人。」</p><p>才听见他们的对话,少年的身影便不知不觉消失无踪,但是此刻的春濑无暇注意这种事。</p><p>杜艾尔用苦笑的表情抬头看着春濑:</p><p>「是私怨。说是家人与我有仇。」</p><p>春濑咬着嘴唇倾听这番话。</p><p>「见过那个人吗?」</p><p>有资格参加这场夜会的人都拥有很高的地位,其中却潜藏对杜艾尔·陶有怨恨的人。</p><p>「不,连名字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些家人我也没听过。」</p><p>这就是这个人的人生。在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招惹了许多人的憎恨。</p><p>他本人知情的怨恨也不少,至少在春濑还有叔父他们身上都可以找到。</p><p>「我不知道原来您这么厉害。」</p><p>「我可是和展·凤从以前打到现在。我敢说全世界的军师里没有人比我擅长单挑。」</p><p>不过杜艾尔·陶又补上一句:</p><p>「但是我可不想再来一次。」</p><p>他露出虚弱的笑容,周围逐渐响起安心的声音。</p><p>「没错,不会再有袭击的机会了。」</p><p>春濑和杜艾尔身边都有大量的护卫,像这种出其不意的突袭不可能经常发生。</p><p>春濑伸出手表示帮忙之意,杜艾尔一面道谢一面伸手握住春濑的手。</p><p>两人互助的景象,立刻引起周围一阵喝采。</p><p>因为眼前景象让他们联想到双子都市与新兴都市互助合作的未来。</p><p>一面用笑容感谢周遭人们的帮助,两个人继续进行近距离的对话。</p><p>「您明明没必要坐在地上。」</p><p>「就是因为有必要才要故意示弱。」</p><p>「您可别死了,下次请乖乖逃走吧。」</p><p>「嗯,我会的。」</p><p>分别之际,杜艾尔·陶如此说道:</p><p>「其实像这种袭击,已经是第四次了。再有下次我应该逃不过了。」</p><p>春濑不知该用什么话回答,只能在亲戚的包围下目送对方瘦小的背影离去。</p><p>平安无事,什么问题也没有。<span id="chapter_last"></span><p>。」</p><p>萌葱姬跟浅黄姬难得轮流向我说话,到了这时我才平静下来。</p><p>事情似乎在我搞清楚之前落幕,虽然气氛有些散漫,人们逐渐继续他们的欢谈。</p><p>只是因为守卫的士兵变多,再也听不到开心的谈笑声。</p><p>「七宫的左大臣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听说他是和展·凤互殴来锻炼的。」</p><p>常磐姬一脸兴奋地对我开口。</p><p>所以我露出笑容,回了她几句。</p><p>但是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回答了什么,我想这是因为我还没回过神来的关系。</p><p>我感觉脚下软绵绵,有种踩不到地的感觉。</p><p>同时也感觉身边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一如往常。</p><p>这就是当时我感觉到的一切。</p><p>耸立在远处的山脉,火把的亮光在山棱下方形成发亮的河流。</p><p>两名将军站在羽隅城寨上眺望远方。</p><p>篝火旁的两人一个是高大的年轻武者,另一个是年老的勇士。</p><p>「来了啊。」</p><p>「不折不扣的大国军队。」</p><p>从火把的数量可以看出对方兵力将近两万。</p><p>距离还很远,以步兵团的速度来说还有整整一天的距离。在这种情况下,对方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兵力,摆明是在进行威吓。</p><p>士兵惊恐的骚动从城寨下方传来,更衬托对方的声势。</p><p>「接下来还会有超过一万兵力的第二波、第三波吧。」</p><p>「我方只有一万兵力,援军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p><p>两位将军都没有看向对方,只是一边注视敌人一边交谈。</p><p>从事熟悉工作的男人之间的距离。</p><p>两个人都有统帅万人军队的经验。即使如此,眼前大军的压迫感仍是前所未有。</p><p>但是他们没有在士兵面前露出丝毫动摇。<span id="chapter_last"></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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