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7章 面对未来

<p>克尔巴帝国，北地，迈亚主城。</p>

<p>雨尽天晴。</p>

<p>金色的晨曦照耀大地，而这经历了毁灭，又再次重生的城市中，所有人都宛如置身于梦幻。</p>

<p>——自己难道不是已经死了吗？</p>

<p>回味着死亡的滋味，人们在阳光下困惑着现实，但一切迷茫最终都消散，父母泪流满面地拥抱着儿女，白发人热泪盈眶地握住黑发人的手，互相爱恋，却在最后时刻没有在一起的人大步走出自己的房屋，迫不及待地想要去与对方相逢。</p>

<p>经历过死亡之后，总有一些更加重要的东西，从麻木的生活中缓缓浮起。</p>

<p>面对绝望时，尽过最后一点力气反抗，亦或是帮助他人的人可以无愧于心，而在临死前暴露丑态，甚至伤害他人以求存活的人同样辗转难眠，遭受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与指点。</p>

<p>这巨大的改变，可以说是瞬间改变了人与人之间固有的影响，看清了所有人内心深处的本性。</p>

<p>——自己真的死过一次吗？</p>

<p>自然，除却庆幸者之外，也有怀疑这一事件真实性的人——他们怀疑这不过是一场一场真实的大规模幻术，是某位神龙制造的梦。</p>

<p>无论是那消灭所有生命的红光，还是出现在沉思中心的白色龙神，都不过是梦的一部分而已。</p>

<p>毕竟，谁会将改变世界的愿望，用来复活毫不相关的人呢？哪怕是想要复活人，那应该是也是复活特定的人吧？为什么他们这些被余波波及的人也能得享这一特权？</p>

<p>但是，这种猜测，在迈亚城中的居民离开城市之时，便被证实错误。</p>

<p>无论是远方科博尔山脉中，那一座座倒塌的山峰；还是城市周边北方旷野上，耶梦加德大蛇辗转而过的痕迹；无论是改道的河流，还是被爆破的湖泊，所有的一切都证明，有一场剧烈的战斗发生在迈亚城周边，这一点从几乎遍布整个城市周边的熔岩痕迹就能看得出来，有专业的超凡者估计，依照这种熔岩飞溅的痕迹和力度，大半个迈亚城都会被轰平。</p>

<p>迈亚城的确已经被毁灭过一次，这点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实。</p>

<p>——但是，许愿的人究竟是谁呢？</p>

<p>无人知晓这一点，因为七位持有龙珠者，无论是已知未知的，全部都已经消失不见。</p>

<p>而且，不知为何，在整个迈亚城的居民都复活的情况下，迈亚领主却并没有，所以有人猜测，对方也是龙珠持有者的一员。</p>

<p>但究竟是不是这位领主许愿复原了自己的城市……哪怕是迈亚城的居民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这位领主的风评一向不好，他绝无可能会浪费愿望在这种地方。</p>

<p>一切都笼罩在神秘的阴霾中，但谁管他——毕竟，归根结底，还是活着最重要。</p>

<p>而且，通过死亡，迈亚城中的所有居民，都通过这一生死间的大恐怖，寻觅到了自己的本心……是啊，自己这样的生活，在死前是否会后悔？在真实的经历过这一对心的拷问后，哪怕是最懦弱的人也明白，</p>

<p>倘若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走上自己想要走上的道路，那么现在就必须要行动起来了。</p>

<p>不然的话，岂不是浪费了这一次死而复活的机会。</p>

<p>——还有许多后续的事情。</p>

<p>虽然神龙战争看似已经结束，但实际上，这不过仅仅是一场席卷整个世界，巨大风暴的开端。</p>

<p>在全迈亚城集体复活的第三天，帝国中央第一军团便乘坐飞空艇，从南方直抵北地，这曾经在精灵战争中大放异彩，出了不少战争英雄和强者的部队，奉克尔巴皇帝之命，要前来接管失去了领主的迈亚领。同时，他们还要负责调查这一场集体复活时间的缘由，以及侦查许愿者踪迹线索等重要任务。</p>

<p>可是，气势汹汹的中央第一军团，却在渡过北地边境关卡时，被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反正强的离谱的存在全部击溃——虽然一人未死，但是整个军团的编制被完全打散，一阵阵‘魔风’将军团中的所有人都送到了不同的地域，而目前已知相距最远的两人，一个被发现在跌落在科博尔山脉最深处的水晶森林周边，另一个被魔风吹到了东洋的一座小岛，发现时正在荒野求生啃椰子。</p>

<p>“恶魔，是恶魔！”</p>

<p>“神龙斗士怪物吗？！”</p>

<p>“那条龙……是火箭！是火箭啊！”</p>

<p>“不可能追的上的，我们被玩弄在股掌之间……”</p>

<p>“他的速度，是我们最快飞行器的三倍以上！”</p>

<p>无一例外，所有经历过那场战斗的第一军团士兵，在被询问经过时，都露出了极其恐慌，甚至极端受创应激反应的症状——仅限于这场战斗，除此之外他们一切正常，只是再也不敢坐上飞空艇了。</p>

<p>不管怎么说，作为帝国的王牌，第一军团完全崩溃一事，的确造成了皇室威严大降。</p>

<p>在加上龙珠战争已经结束，有不知名的存在许愿完毕的消息传出，克尔巴帝国的天命便受到了质疑——甚至有许多平民都在暗中讨论，这个国家究竟还能撑多久，什么时候换一个新的大老爷上去。</p>

<p>而反应过度的帝国皇室，立刻对这一现象发布了极其苛刻的‘言辞法’，立法禁止平民讨论所有与龙珠相关的事宜……但依照克尔巴帝国对基层近乎于零的掌控力，这法律和没有颁布也差不多，还大大打击了民众对皇室仅存的信任和敬仰。</p>

<p>——世界正在被改变。</p>

<p>一连串的事宜，令被皇室的武力，以及战胜精灵得到的战争红利压制的各种社会问题开始逐一浮现，而西部地区，一支名为‘革新会社’的地下组织正在大力发展，他们吸纳大量志同道合的人，开始在帝国边缘地区等官方管控不力的地方进行实质性控制与建设。</p>

<p>类似的事情，在整个帝国各地都有所发生。</p>

<p>乱世的前奏，开始逐渐浮现。</p>

<p>就在这一个个大新闻之间，并没有人注意到一些小消息——比如说，一向以人造人技艺知名的铂因工房被人袭击，总部遭受突袭，虽然没有人伤亡，但是最近两年来的工房数据都被摧毁，缺失了大量资料和资讯。</p>

<p>而在这一切的背后，实际上，都有一个身影在暗中活动。</p>

<p>“嗯，差不多就这样，我要走了，奥拉。”</p>

<p>克尔巴帝国东部沿海，一座靠海的小山山顶，有着一座简陋的石屋。</p>

<p>屋外，苏昼坐在草地上，他眺望着这个世界碧蓝色的大海，享受着清醒的海风吹拂，就这样随意地对一旁的白发女孩说道：“迈亚领主没有复活，铂因工坊的生产数据也被我销毁，自此之后，无人知晓，这世间还有一位名为‘奥拉’的人造人存在。”</p>

<p>“没有任何人可以知晓你的过去，无论是谁都不可能。”</p>

<p>“……嗯，谢谢你，老师。”</p>

<p>安静地坐在一旁，和自己老师一同眺望大海的女孩并没有因为苏昼要离去的消息而显得失落。</p>

<p>龙珠战争已经结束，许愿也已经结束，代表日月星和天地四极的七颗龙珠已经全部消散，它们将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再次重新凝聚，然后被其他的有缘人得到。</p>

<p>而失去了龙珠的魔力支持，单单是依靠奥拉的魔力，根本不可能维持苏昼停留在这个世界多长时间——如今，已经抵达极限，苏昼甚至无法在这里召唤出自己的真身，只能以人躯行动。</p>

<p>所以，是告别的时候了。</p>

<p>此时的奥拉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海边少女，她认真的点了点头：“我不会辜负你为我做的一切，会好好活着的。”</p>

<p>“好好活着还不够，你要活得开心舒畅。”</p>

<p>如此说道，苏昼站起身，他已经取出了天神刻度，然后便直接将其激活，令小小的时空球出现在身前</p><p>，青年转过头，最后看了自己新收的学生一眼，笑着竖起拇指鼓励道：“倘若觉得不爽，尽管在这个世界大闹一场，只要你有需要，便可以呼唤我的名字。”</p>

<p>“那时，我便会降临，应约而至。”</p>

<p>“嗯……我明白，老师。”</p>

<p>女孩也站了起来，连衣裙的裙角在风中飘动，她和苏昼互相挥手，第一次，笑着说道：“再见！”</p>

<p>“再见。”</p>

<p>哈哈一笑，苏昼便干脆地触碰时空球，消失在了时空的彼端。</p>

<p>而奥拉注视着那已经空无一物的地方，只是微微垂下眼帘。</p>

<p>已经有了龙血，寿命不止几何的女孩心情很是平静。</p>

<p>“生活，还长着呢。”</p>

<p>转过头，看向一望无际的大海，她凝视着层层叠叠的海浪拍打着礁石，心中平静地想着：“我也是时候，走上属于自己的道路了。”</p>

<p>“不必惆怅，奥拉小姐，烛昼先生不是留给了你那个什么‘圣遗物’吗？真的想见面，召唤就行了。”</p>

<p>而就在这时，一个颇为柔和的女声，从奥拉的身后响起。</p>

<p>伴随着这个声音，一道半透明的影子浮现在女孩的身后，那是一位有着乱糟糟长发，身披法袍的女士。</p>

<p>流浪法师伊芙琳的灵魂，此时看上去有些迫不及待，她先是看似成熟地安慰着奥拉，紧接着便暴露了自己真正的目的：“话说回来，烛昼先生留下那本‘科学思维守则与常识’，能不能让我继续看一看？对，就是烛昼先生给你留下的那几本书之一……”</p>

<p>“我没有惆怅。”</p>

<p>对此，奥拉很认真地摇头反驳道：“而且现在不是看书时间，看海休闲时间还剩下十一分钟二十七秒，学习还要等晚饭之后。”</p>

<p>“你已经不是人造人了，就不要这么死板嘛~”</p>

<p>伊芙琳差点就抓着奥拉的手喊好姐姐了，但哪怕是她也拉不下这个脸，管一个年龄还没一个月的孩子叫姐姐：“日后咱们还要相处这么长时间，通融一下啦。”</p>

<p>“不要死缠烂打。”</p>

<p>但很快，伊芙琳的灵魂便被另外一只半透明的手拉了下去，而中年男人冷淡的声线响起：“奥拉女士是我们复活，亦或是说，实现人生目标的希望，依照和神龙烛昼在始祖眼下制定的契约，我们都是辅助教导她的工具人，不要做多余且无礼的事情。”</p>

<p>被米哈伊尔拉走，伊芙琳这位龙珠召唤者的灵魂便在一声哀叹中，回归了奥拉脖颈上的一颗青紫色宝石中。</p>

<p>对此，奥拉已经见怪不怪。</p>

<p>因为，这正是昔日苏昼，向始祖许下的愿望之一。</p>

<p>归根结底，神龙烛昼是异界来客，祂对这个世界认知并不完全，而他的召唤者奥拉，也是一无所知，一片空白的人造人。</p>

<p>他们两人，都不是改造世界的好人选，也都没有改变世界的动力——但是反过来说，其他龙珠召唤者的灵魂，却有着极其旺盛的动力。</p>

<p>虽然说，他们的路线大多都不正确，而且非常极端，但是却也并非不能败者再利用，尤其是他们的极端和不正确，很大程度上只是因为自己一个人摸索，没有组织也没有先例，而苏昼作为异世界的来客，却正可以给予他们大量的‘经验’和‘例子’进行学习，让他们走上相对正确的道路。</p>

<p>自然不是绝对正确——哪怕是地球的正国，也没到大同世界呢，苏昼这点还是很清楚的。但即便如此，却也比封建帝国时代的克尔巴帝国好多了。</p>

<p>总之，在始祖的契约约束下，苏昼相信，这些有着各自坚定且不同的立场，有着相关领域及其丰富经验的龙珠持有者们，可以成为带领奥拉成长的角色。</p>

<p>而与之相对的，他们也能得到通过奥拉，来间接改变世界的权利。</p>

<p>作为对魔法有较深造诣，最重要的是理论经验极其丰富的伊芙琳，她负责教导奥拉魔法，而在苏昼通过始祖留下的几本书中，她最感兴趣的，便是‘科学思维守则与常识’。</p>

<p>米哈伊尔，作为帝国最强的赏金猎人，职业军人，他负责教导奥拉战斗技巧，他比较喜欢看的，是一本名为‘乌托邦-完全的国家制度’阐述国家社会结构，幻想并否认乌托邦存在，但却提出了一种先进社会主义的书籍。</p>

<p>而二皇子库摩尔，在立下契约后，他很少说话，这位前皇室成员负责教导奥拉为人处世和政治经验，而他喜欢看的，是‘国家意志’以及‘宣言’这两本书，他经常看着看着就又是赞叹，又是皱眉，似乎对其中那不存在皇帝的社会制度而感觉不爽。</p>

<p>可到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p>

<p>神官维卡，负责教导奥拉相关的神术知识，他喜欢看的书是‘国际社会结构’以及‘社会生物学’这两本书，和库摩尔一样，他看的时候也经常皱眉，甚至会低声咒骂——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会认真的看完，并且在灵界写笔记。</p>

<p>而马特维……他被所有人揍了一顿，现在还在关小黑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p>

<p>不过，在苏昼定下的契约中，他负责教导奥拉所有和神龙相关的神秘知识，毕竟马特维是曾经差点神化的天才，这种知识不学当真浪费。</p>

<p>而在马特维短暂出现的时间中，他对‘现代社会的道德与伦理—道德与人性’这本书颇为青睐。虽然还没等看几分钟，他就进黑屋了。</p>

<p>至于除却奥拉外年纪最小的猎人少年芬特……他什么都不负责，这位山里的孩子如今正在学习小学数学，每天都要做习题，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p>

<p>六位不同的灵魂，寄存在奥拉胸前的水晶中，他们的出现亦或是离开都需要奥拉的同意，而在始祖的契约中，他们都将负责帮助奥拉来改变这个世界。</p>

<p>至于这改变的结果究竟会如何……依照始祖之龙的话来说，那就是‘正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是好的’。</p>

<p>十一分钟后，结束了休息的时间的奥拉转过头，不再凝视波光粼粼的大海，准备回到石头小屋中，开始准备学习。</p>

<p>不过，在目光扫过之前苏昼离开的地方时，她的目光还是停滞了那么一瞬。</p>

<p>——还是，有那种感觉。</p>

<p>那一种莫名的冰凉攀附在脊椎上，令人战栗，令人颤抖，令人身体从深处变得冰凉的感觉。</p>

<p>那是名为‘恐惧’，恐惧未来，恐惧未知的情绪。</p>

<p>但是……</p>

<p>“我学会了，面对未知的恐惧，同时，我也学会了，面对未来的勇气。”</p>

<p>干脆利落地转过头，女孩迈步，朝着小屋走去：“谢谢你，老师。”</p>

<p>“现在，在离开你之后，我将要亲眼去观察这个世界。”</p>

<p>“然后，再去思考，应该如何去改变它。”</p>

<p>——世界之外。</p>

<p>环绕世界的创世之龙，在陷入沉眠前，再次看了一眼自己怀中的世界。</p>

<p>【都是些，不错的孩子。】</p>

<p>如此想到，祂温和地笑了笑，然后闭上眼睛。</p>

<p>神龙世界的故事，暂时告一段落。</p>

<p>但是，意图通过天神刻度回到地球的苏昼，却在虚空中遇到了勉强算是意料之中的大麻烦。</p>

<p>“雅拉，说好的不会有麻烦的呢？！”</p>

<p>“傻孩子，我说了你就信了？你的杠精精神呢？为何不多质疑我一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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